御书房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朱元璋胸中的怒火,在退朝之后,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烧愈旺。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地砖嗡嗡作响。
“一群蠢货!一群只知道抱着祖宗牌位啃的老骨头!”
朱元璋猛地一脚,将旁边一个紫檀木的凳子踹飞出去,那凳子在空中翻滚着,轰然砸在墙角,四分五裂。
“演武?咱是给他们脸了!”
“三月之后,他们若是输了,定要找些什么天时地利人和的借口!”
“若是侥幸赢了,尾巴岂不是要翘到天上去?!”
他越想越气,这帮跟随他打天下的淮西勋贵,如今成了大明锐意进取的最大绊脚石!他们的荣耀和功勋,成了他们固步自封的资本!
就在这时,朱雄英在一名小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他面色平静,仿佛殿外的雷霆风暴与他无关。
“皇爷爷,何必与一群活在过去的人置气。”
朱元璋看到自己的大孙,满腔的杀气瞬间化为心疼和无奈,他快步上前扶住朱雄英。
“大孙,你不知道,这帮老东西有多顽固!他们的脑子,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
朱雄英轻轻咳嗽了两声,示意搀扶他的小太监退下。
“孙儿知道。”
他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看透了人心。
“他们并非蠢,只是恐惧。恐惧新事物会让他们赖以成名的骑射之术,变得一文不值。”
“想让他们闭嘴,靠演武的胜负,还不够。”
朱元璋一愣,急切地问道:“那依大孙之见,该当如何?”
朱雄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对那名侍立一旁的小太监,轻声吩咐了几句。
小太监躬身领命,快步走出了御书房。
片刻之后,那名小太监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刚刚被廷杖打得皮开肉绽,正由亲兵搀扶着,准备出宫的颖国公傅友德。
傅友德一瘸一拐,脸上满是不屈和愤懑。他虽被打了,但骨子里的那份骄傲,却丝毫未减。
一见朱元璋,他便要挣扎着下跪行礼。
朱元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免了!”
傅友德梗着脖子,以为皇帝还要训斥他,却见那名小太监走到了他的面前,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缓缓开口。
“颖国公,殿下命奴婢,代问您一个问题。”
傅友德皱眉,看向那个病怏怏的皇太孙,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一个黄口小儿,能问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问题?
只听那小太监继续说道:
“殿下问:若有朝一日,捕鱼儿海对岸,那二十万北元铁骑,人手一杆神机营的火铳……”
小太监顿了顿,抬起眼皮,冰冷的目光扫过傅友德。
“敢问国公,我大明引以为傲的铁骑,当……如何应对?”
轰!!!
这个问题,没有滔天的气势,没有华丽的辞藻。
它就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地、毫不讲理地,捅进了傅友德的大脑!
傅友德脸上的不屑和愤懑,瞬间凝固了。
他的瞳孔,在刹那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不是没脑子的莽夫,他是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战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战争的残酷!
那个画面,几乎是瞬间就在他的脑海中构建了出来!
大明的铁骑,铺天盖地,发起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