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房门在身后自动落下，发出一声金属扣合的动静。
混杂着细菌发霉味、刺鼻化学品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铁锈味的冷风扑面而来。
余束微微皱眉，略带好奇的望向里面。
门内是一个与其说是科室，不如说更像仓库改造的巨大空间。
高高的天花板上刻画着似乎是阵法的纹路，几盏过于明亮的白炽灯照亮下方如同迷宫般堆叠的金属货架。
在货架上塞满了各种难以名状的物品：八只昆虫足部的“齿轮”、缠绕着不明动物新鲜皮肤的电线、装在玻璃罐里五彩斑斓的黑色液体、不断诡异蠕动的仪器外壳等等。
甚至还有几把长长的，造型古怪的“人形”生物的尸体，似乎是一种雕塑，提着各种各样布满污渍的冷兵器，随意地靠在角落里。
这些千奇百怪的道具，非常符合余束之前一路上脑补的早期【排污者】职业超凡者的刻板印象：阴险狡诈、心理变态、喜欢做各种邪恶实验、聪明绝顶的同时又坏得流脓，时时刻刻在人类和反人类的界限之间徘徊着。
这时，那道苍老的身形注意到两人的迟疑，嘿嘿一笑，带着深沉神秘的回响道：“这些是伥鬼的身体，你们应该有见到过吧？用矾土水泥（CA）把它们封起来后，就可以带到暗域外面的世界来。”
“必须是这个水泥型号才行，别的就不行。”
“可惜是这些家伙出来后就和那些个出土纸质文物似的，根本无法做进一步的研究，一旦打破水泥塑封外壳，使其和现实世界进行接触，就会瞬间融化，并且消失无踪。”
“呵呵，你们现在应该知道【靈】不会死亡的理论，所以按照逻辑说，这玩意儿应该是逃回暗域中了。”
“所以我们有时候会思考，【暗域】和【现实】之间，是否存在着一条我们无法观测，但是却长期真实存在的通道呢？”
“若是能找到这条通道存在的痕迹和原理，岂不是——哎哎哎，小伙子你干嘛呢？说归说，你手别乱碰啊，我这儿就剩这么几只样本了！”
说到一半时，老者那本来如同长者般沉稳的嗓音，突然变得有些慌忙起来。
胥莉娅更是表情一愣，她看着走到几个凹凸有致塑像伥鬼前，伸出手指试图戳戳它们的大奈奈的余束，微微张了张嘴巴，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哦，抱歉，我听您说的有趣，想看看它们会不会消失来着~”
余束收回动作，撇撇嘴说了声道歉，心中其实想的是看看‘金手指’接触后是否会产生什么特殊反应。
毕竟，【金手指】疑似这些【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回头试试也不迟~
而科室内，远处角落传来机器低沉的、有规律的嗡鸣，像某种沉睡巨兽的呼吸声。
一张油腻的金属工作台面上堆满了绿色藻菌，电路板，和拆开的篮球大小鱼泡泡型装置，乍一看好像是一种特殊的呼吸头套。
穿着沾满油污灰色工装的耄耋老者从工作台后面站起来。
他头发花白凌乱，看起来十分朴实，然而身材却魁梧雄壮，给人极强烈的压迫感，丝毫没有那种花甲之年的衰败之相。
“成绩这么好结果却被挑剩下送我这儿来，果然是两个小刺头，哼。”
白三响在桌面上理出一片空地，然后摸出两份厚厚的档案袋，还有两个火柴盒大小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金属小盒。
“好了，我叫白三响，是这个杂物科的负责人，既然来了就是自己人了，你们也不用太拘谨，以后叫我白老板就行。”
余束和胥莉娅便走过去，两人略显乖巧的坐下，定定看着白三响的动作。
“裁决司六队的队长给我说过情况了，你们年纪轻轻的，明明还有不小进步空间，不想着再熬一熬、提升一下侵蚀耐受度，怎么非得要铤而走险的走这条危险这么大的路？被逼无奈？”
白三响一边拆着档案袋，一边话唠似的随口说着。
胥莉娅一听，差点就热泪盈眶了，心说守夜人里果然各个都是人才，一眼就看出来自己是被逼的。
结果下一秒，白三响就嘿嘿道：“得罪人了是吧？怕被人搞死，所以急着晋升，以求自保？”
余束点点头说：“白爷爷您果然慧眼如炬，我俩不小心得罪了某些达官贵人，受了排挤后，某些人还天真觉得事情过去了，能老老实实晋升，我不逼她一把她都不知道自己过几天怎么死。”
“诶？”胥莉娅呆了一下，吃惊得看着余束，心说这好像是在点自己？
是，是说池宇明的事情？
所以这就是他强迫自己上贼船，跟着一起和他用这种“非标准驱动使用程序”的理由？
居然不是恶趣味逗我玩，而是考虑到我会被杀么……余束你这家伙……
胥莉娅眼珠乱转，脑海里浮现出的一幕幕情景，私自思索后，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抗拒有点可笑了。
白三响抬起一只眼皮瞥了眼余束，随口道：“小子嘴巴倒是挺甜，不像是会早夭的人才。不过也好，杂物科很久没来什么好苗子了，我老头子挺好奇你们能走到什么程度。
“好了，废话就不和你们多讲了，先把正事做完吧。”
咔咔！
档案袋拆开，里面是两份装订好的合同模板。
首页的字样，正是之前在季光耀那边签过的《高风险非标驱动模块使用及后果自负承诺书（试用版）》
白三响给两人看了下内容，这两份协议上，他们的签名都在，明显是季光耀那边上传升格网络内部后，他这里再打印下来的纸质版。
“名字。”
等两人看完后，刚刚明明还是相当和谐的老头点点头，接着脸色严肃起来，声音也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眼皮都没抬一下。
“余束。”
“胥莉娅。”
两人也正式且严肃回答。
白三响拿起笔，在两张纸的抬头空白处潦草地写下两人的名字。
写余束名字时，他多看了几眼，接着笑了笑又啪啪啪几下分别盖上骑缝章，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了千百遍。
做完这一切后，他把纸和小黑盒子分别往前一推，然后在空气里点了几下后，绷着的表情骤然放松。
“好了，被这无瞳的摄像机拍着办事的感觉可真不爽，像是被监视一样。呐，签了名，按了印，这东西就是你们的了。”
白三响指了指面黑色小盒，接着道：
“这个是选择【咒印】的钥匙。话说回来，你们有想好自己的职业选择么？最好你们别选同一个职业，我就只带了一套咒印过来……算了你们随便选吧，不够的话我再去拿。”
说着，他慢悠悠地走到后面，提回来一个色彩斑斓的格子保险箱，放在桌面上。
这保险箱约莫热水壶那么大，外表已经油光发亮，一共21层。
每层一个迷你抽拉柜，并且每个柜子都有独立的接口，大小正好和那两个小黑盒契合。
看到这个咒印塔后，余束和胥莉娅两人同时安静下来，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这个箱子。
“不用想了，我选择【斥候】。”胥莉娅说。
余束注意到，胥莉娅这时候倒是一反常态的没有之前那种犹豫纠结的表情。
她变得相当洒脱，拿起小黑盒，找到上面写着【人道】的三个格子里的一个插了进去，就好像是U盘插入电脑似的，严丝合缝。
等咔嚓的锁扣跳动声响起后，胥莉娅一拧，抽屉格子自动弹出，眼中顿时略显振奋。
里面放着一个长长方方的半透明块状物，像是一道“符箓叠成块”的感觉。
这玩意儿里面布满了一个个奇特的扭来扭去的符文小字，就好像是蝌蚪在水中游动。
同时，它不断震荡周围的空气，时不时散发出水波一般荡漾的纹路，但被限制在大约一指多宽的范围内，给人一种它好像悄咪咪的错觉。
这便是【斥候】职业的咒印。
那些震荡空气的波纹，其实也是“咒力侵蚀”。
咒印乃是将“咒力”通过特殊的频率使其排列成型、呈现出不同流转回路的宝物。
因为具备固定回路的咒力不像“野生咒力”那样暴躁无序，所以才能让人通过【升格驱动】将其收容在体内，并且可以获得不同类型方向的咒力，觉醒相应方向的【咒术】。
21种职业方向，每个职业5个大境界，一共就有21*5个数的咒力回路。
每种职业的频率均不相同，所以才需要不同的“扮演需求”，来贴合收容的条件。
这些和不同回路匹配的“频率波段”，有着专业的称呼——【印记】。
在学校里的【咒印回路实验】课程中，有传授过【咒印】的具体制作流程。
包括但不限于将咒力按不同的结构方式、排列组合组成【符咒】，以及通过不同的强度波段获取、敲定、成型等等获取【印记】。
【符咒】+【印记】，二者合一，就能得到相应职业的【咒印】。
换言之，假如这个实验课程上学得够好的话，普通人将来最好的就业方向，就是进入天文会守藏司，成为一名“咒印流水线工人”。
但因为这个回路的学习过于复杂，大部分人根本是跟不上的，所以这个工作的工资也不是一般的高。
余束不才，恰恰在这方面有些许造诣。
所以，他自己早就有过相关的考量。
“该你了。”胥莉娅将咒印宝贝似的握在手里，眼神闪烁的提醒了一句。
余束点了下头，也没有太过犹豫。
他对自己的职业规划，其实早些年是往【武道】序列去做的。
原因也很简单，他自己真正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体育生嘛，专门为打架而生。
【力士】【流氓】【武术家】，武道三个职业，各有各的专长和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