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昭微微颔首，正要返回马车。
夏若璃却突然挣脱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
里面是昨晚，没吃完的炊饼，已经变得干硬。
但在阳光的照耀下，依然散发着，粮食特有的香气。
“小妹妹，这个给你……”
夏若璃快步走向，树下那对母子，声音里带着哭腔。
“站住！”
沈逸昭一声厉喝，吓得夏若璃一个激灵。
他大步上前，直接扣住她的手腕，道：“你以为现在给灾民粮食，就是在救她吗？”
“实则是害她，也会害了我们。”
沈逸昭的声音，压得极低。
但每个字都像冰锥般，刺入夏若璃耳中。
夏若璃睁大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倒映着沈逸昭冷峻的面容。
“可是……她们快饿死了啊！”
她挣扎了一下。
但沈逸昭的手，却纹丝不动。
沈逸昭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看向身旁，一名年轻护卫，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护卫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他不过十八九岁，脸上还带着稚气，但眼神已经染上，乱世特有的警觉。
“大……公子，我可能知道一些。”
他紧张地瞥了一眼四周。
那些原本麻木的灾民，此刻正用泛着绿光的眼睛，盯着夏若璃手中的油纸包。
“首先，这孤儿寡母得到粮食，肯定活不了多久。”
“附近的灾民知道后，必定会抢她的粮食，还有可能会杀了她们。”
护卫顿了顿，声音就变得更低了，“其次，到时候就连我们，也会被引起注意。”
“附近的灾民，要是知道我们有粮食，必定会来找我们。”
“就算我们不给，在他们眼里，我们也是罪人。”
沈逸昭点了点头，松开夏若璃的手腕，道：“不错，就是这个道理。”
“有时候冷漠的话，会减少九成的麻烦。”
夏若璃的嘴唇颤抖着，油纸包在她手中，已经捏得变形。
“话虽如此，可我们不是来赈灾的吗？”
“为什么不救治灾民？”
一阵风吹过。
掀起路边一具尸体的衣角，露出
白骨上还残留着，细碎的牙印。
几只苍蝇“嗡”的飞起，又在不远处落下。
沈逸昭示意众人回到车上，等马车重新行驶后，他这才开口。
“赈灾若是光靠朝廷运来的粮食，那是远远不够。”
他掀起车帘，指向远处一片焦黑的田地。
田埂上，还插着几面褪色的旗子，上面写着“赵氏粮庄”的字样。
“我们首先要解决的，是江北地区的粮食问题。”
“现在粮价比其它地方，贵了将近十倍，如果不解决它，那普通的百姓们，哪能买得起？”
夏若璃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官道的两侧，本该是绿油油的稻田，如今却龟裂如蛛网。
几株枯黄的稻秆，孤零零立着，穗子上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一点粮食。
更远处，几个衣衫褴褛的农夫，跪在田地里，用木棍翻找着，可能残存的稻粒。
“看见那些人了么？”
沈逸昭突然压低声音，指向灾民中，几个体格相对健壮的男子。
他们虽然也是衣衫褴褛。
但眼神锐利，正暗中观察着过往行人，时不时的交头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