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昀那句“谁赞成,谁反对”,声音平淡。
却如九天惊雷,在刘府正堂内每一个人的心头炸响。
整个大堂,死寂无声。
方才还喧嚣鼎沸的厅堂,此刻落针可闻。
丁勉和费彬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像是被人用铁钳扼住了喉咙,从头到脚都僵住了。
他们惊骇欲绝地看着那个青衫少年,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间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篡位!
这是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公然篡位!
岳不群捏着白玉折扇的手指微微一紧,随即又缓缓松开。
他面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君子模样。
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他此刻激荡的心绪。
好!好一个昀儿!
这份霸气,这份胆魄,比他这个当爹的强了不止一筹!
宁中则秀眉微蹙,下意识朝前挪了一步。
靠近丈夫和养子,手中的长剑剑柄已被她紧紧握住。
岳灵珊则是满眼的小星星,她觉得自家哥哥此刻的身影。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大,简直帅得一塌糊涂。
而定逸师太和天门道人,则是面面相觑,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华山派,这是要彻底和嵩山派撕破脸,而且是要直接掀桌子,重新洗牌!
“咕咚。”
角落里,不知是谁咽了口唾沫,声音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终于,那些非五岳剑派的江湖宾客们最先反应过来。
一个机灵点的中年汉子,悄悄地、一步步地挪动着脚步,退出了正堂的门槛。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大堂里那些原本来看热闹的江湖人士。
一个个都跟躲瘟神似的,争先恐后地朝院外退去。
开什么玩笑!
这已经不是刘正风金盆洗手的小事了。
这是五岳剑派内部的权力斗争,是盟主之位的争夺!
这种大佬打架的场面,他们这些吃瓜的掺和进去,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的妈呀,快走快走!这瓜太大了,烫嘴!”
“华山派这位叶公子,是真猛啊!当着嵩山十三太保的面,就要换盟主?”
“何止是猛,简直是疯了!”
“左冷禅的盟主之位,竟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一句话就给掀了?”
“啧啧,有好戏看了。你们说,这事儿最后怎么收场?”
退出大堂的众人,并未立刻离开刘府。
而是远远聚在庭院的另一头,伸长了脖子,压低了声音,兴奋地议论起来。
“不好说。华山派这位叶昀虽是宗师,但左盟主成名数十年。
据说一身《寒冰真气》早已出神入化,宗师亦有强弱之分。”
“没错,而且你们看嵩山派这阵仗,几百号精锐弟子。
还带着军用弓弩,这底蕴可不是开玩笑的。华山派终究是差了一截。”
“我倒觉得华山派有机会!年轻人就该这样,有实力凭什么不嚣张?
左冷禅当了这么多年盟主,五岳剑派也没见好到哪里去,换个人也好!”
“嘘……小声点!这种事可不敢乱说。你看人家少林、武当的方生和冲冲道长。
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摆明了就是看戏。咱们啊,也看戏就得了,千万别下场。”
庭院里的议论声,丝毫没有影响到正堂内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丁勉的胸膛剧烈起伏,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
“黄口小儿!”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费彬性格本就火爆,此刻更是被叶昀的话气得怒火攻心,他指着叶昀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此妖言惑众,图谋不轨!”
“原来你华山派早就存了这等狼子野心,想借着刘正风的事情,行篡位之实!我呸!”
“别以为你侥幸踏入了后天境,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岂容你这等竖子在此搬弄是非!”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
“我问你,你华山派,够格吗?!”
“对啊,华山派够格吗?”
这句质问,也说出了在场不少人的心声。
就连站在岳不群身后的定逸师太和天门道人,眼中也闪过一丝犹豫。
华山派这些年虽然在岳不群的经营下,恢复了一些元气。
可比起家大业大、高手如云的嵩山派,终究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若不是出了叶昀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宗师。
华山派在五岳剑派里,依旧是垫底的存在。
让岳不群当盟主?他镇得住场子吗?
丁勉见费彬开了口,自己也强行压下对叶昀的忌惮,冷冷盯着岳不群。
“岳师兄,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野心不小啊!”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讥讽和威胁。
叶昀仿佛没听到费彬的咆哮,甚至没看他一眼。
只是将目光投向了丁勉,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够不够格,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悠悠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杂音。
“说起来,三十年前这五岳盟主,本就是我华山的。”
丁勉闻言,发出一声冷笑。
“呵,是有如何?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五岳盟主,姓左!”
“是吗?”
叶昀不紧不慢地踱了两步,手中青冥剑轻轻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这些年据我调查,二十五年前,我华山剑气二宗内斗。
死伤惨重,以至一蹶不振,那场纷争背后,似乎……也有你嵩山派的影子吧?”
此话一出,岳不群和宁中则的脸色同时一变。
这是华山派上下,刻意尘封的一段血泪史,是所有华山人心头的一根刺。
丁勉的瞳孔骤然一缩。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我心知肚明。”
叶昀的笑容收敛了,声音也冷了下来。
“既然旧账新仇都要算。”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锁定了站在丁勉身旁的费彬。
“那就先从你身上,收取一点利息吧!”
话音未落,叶昀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华丽炫目的招式。
他只是站在原地,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两丈开外的费彬,凌空一划!
“嗤!”
一道无形剑气脱指而出,瞬间撕裂空气,带起一声尖锐的嘶鸣!
费彬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笼罩全身,浑身上下的汗毛根根倒竖!
他想躲,可那股剑气已经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他想挡,可他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挡!
“不好!”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直对叶昀严加防范的丁勉,终于做出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