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昀便继续以一种讲书先生的口吻,将笑傲江湖的剧本,用各种隐晦的比喻讲给她听。
“话说这江湖上啊,有一个所谓的‘正义联盟’,由天南地北中五大门派组成。
盟主呢,是中派的掌门,此人野心勃勃,一直想将五派合一,由他一人说了算。”
“可其他四派也不是傻子,各有各的地盘和传承,哪能同意?所以这事就一直僵着。”
“恰好,南派有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咱们叫他刘老头吧。
这刘老头酷爱音律,因为音乐。
跟魔教的一个长老成了好朋友,两人经常一起弹琴吹箫,引为知己。”
“这事儿呢,本来也没什么。
可刘老头年纪大了,厌倦了江湖纷争,就想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于是他广发英雄帖,请各路英雄好汉都来做个见证。”
“这下,机会不就来了吗?”叶昀掰下一根鸡腿,慢悠悠地啃着。
“中派那个盟主,当即就决定,要借着这个由头,拿刘老头开刀。
他准备在金盆洗手大会上,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揭穿刘老头勾结魔教的‘罪行’。
再用大义逼着刘老头,亲手杀了他的魔教朋友。”
“你想想,这事要是干成了,会怎么样?”
岳灵珊听得嘴里的鸡肉都忘了嚼,她顺着叶昀的思路想下去,眼睛越瞪越大。
“如果刘老头不从,中派盟主就能名正言顺地清理门户,杀鸡儆猴,震慑其他门派!
如果亲手杀了知己,那他一辈子的名声就毁了,门派也会颜面扫地,再也抬不起头!”
“这……这太恶毒了!”岳灵珊气得把鸡骨头往地上一摔。
“写这书的人也太坏了吧!先是那个姓甲的,现在又是这个刘老头,怎么净写些悲剧!”
她骂着骂着,忽然愣住了。
南派……刘老头……金盆洗手……衡山派!刘正风!
中派……盟主……五派合一……嵩山派!左冷禅!
之前那个姓甲、姓乙、姓丙的故事,对应的不就是林平之吗?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岳灵珊猛地抬头,看着自家兄长那张挂着浅笑的脸。
“哥……你说的这个故事,不会就是……衡山城的刘正风师叔吧?!”
叶昀哈哈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总算不笨。”
得到肯定的答案,岳灵珊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担忧地问:“那嵩山派真的会这么做?刘师叔他……”
“左冷禅肯定会这么做。”叶昀打断了她的话,“不过,怕什么?有我在。”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两人不再耽搁,日夜兼程,在第六天傍晚。
终于抵达了湖南地界,衡山城高大的轮廓,已遥遥在望。
沿途,前来参加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的江湖人士络绎不绝,三五成群。
谈笑风生,都在讨论着刘师叔急流勇退的君子之风。
岳灵珊还从旁人的谈话中,听到了一个让她心头一跳的名字。
“听说华山派的大弟子令狐冲也到了,这小子嗜酒如命,估计是闻着衡山城的好酒味来的!”
大师兄也来了?
岳灵珊心里一阵莫名的欢喜。
两人顺利进了衡山城,城内张灯结彩。
人声鼎沸,比过年还要热闹,完全看不出半点风雨欲来的样子。
叶昀和岳灵珊并肩走在主街上,欣赏着这与福州截然不同的繁华景象。
就在这时,街角处,一个扎着冲天辫,约莫四五岁的小童,正举着一个拨浪鼓。
一边摇得“咚咚”作响,一边拍着手,用稚嫩的童音唱着一首古怪的儿歌:
“金盆宾客坐满门呀,”
“琴声起,血染襟,”
“从此笑傲江湖……唱不得!”
“唱不得呀,唱不得!”
清脆的鼓声,天真的歌谣,混杂在周围喜庆祥和的气氛中,显得格外诡异和刺耳。
岳灵珊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她扭头看向叶昀,脸上写满了惊疑。
“哥,这歌谣……”
她下意识就想上前拉住那个小童,问问这歌是谁教的,却被叶昀一把拦住。
“别去。”
叶昀摇了摇头,“既然对方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散播,就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可是……”
“这歌谣,不止你我听见了,城里这么多门派的人,都听见了。”
叶昀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江湖客,“但你看,他们有谁当真了吗?”
岳灵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些人听到歌谣,大多是付之一笑。
只当是哪个无聊之辈编出来捣乱的,根本没放在心上。
“不会信的。”
岳灵珊自己也摇了摇头,“三日后就是金盆洗手的大喜日子,谁会信这种不吉利的话。”
“没错。”
叶昀笑了,“别说他们了,我估计,就连刘正风自己听了,也只会当成一个恶劣的玩笑。”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就是不知道,等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再回想起这首儿歌,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岳灵珊低头思索,她冰雪聪明,在叶昀的连番引导下,思路早已被打开。
“我明白了!”她猛地抬起头,“这手法……有点似曾相识的味道!”
“先放出一个谁都不会相信的、荒诞的预言。
等到事情真的发生,这前后巨大的反差,会瞬间将所有人的情绪引爆!
到时候,大家只会记住嵩山派的霸道和残忍,下意识地就会对他们产生提防和警惕!”
“就算左冷禅的计划成功了,逼死了刘师叔,他也会在整个正道武林心里,埋下一根刺!
这等于是给所有门派敲响了警钟!”
叶昀赞许地点了点头。
“分析得不错。现在再想想,是不是觉得这招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