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娄振华对天发誓,绝没有对不起军一厂,绝没有对不起你石厂长!”
然而,去丝毫没有回应。
“娄先生,请回吧。”先前那个小干事站在门内,隔着铁栅栏,语气很是疏离。
“厂长工作非常繁忙,实在没时间见您。现在并不在厂里,您可以过段时间再来,但提醒您一句,这里是军属单位,要注意分寸。”
“不在?我娄振华这么好糊弄吗?”娄振华猛地扭过头,眼睛死死瞪着小干事,脸上肌肉扭曲着。
“我娄振华做了不少贡献吧!现在就想见你们厂长一面,当面说句话!这点面子都不给?啊?”
他越说越激动。
“你们这是卸磨杀驴!是过河拆桥!我要找上级反映,我要告你们!”
他的叫嚷引来了几个路过的工人,他们停下脚步,远远地围观着,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
“娄先生,请注意您的言行。”警卫员上前一步,语气很是冷硬,“再这样无理取闹,干扰工厂正常秩序,我们只能采取必要措施了。”
“必要措施?哈!”娄振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短促而怪笑。
“抓我?来啊!你们来抓我啊!我娄半城怕过谁?
石毅,你给我出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没有我娄振华当初……”
“爸!爸!别说了!”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打断了他疯狂的叫骂。
娄振华猛地回头,只见一辆军用吉普车在不远处停下。
车门打开,他的大儿子娄明诚和二儿子娄明理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军人带了下来。
两个儿子都脸色苍白,神情惶惑,哪还有半点昔日港岛富少的意气风发?他们看到状若疯魔的父亲,又惊又怕,快步跑了过来。
“爸!您冷静点!”娄明诚一把抓住娄振华的胳膊,声音发颤,“我们……我们刚下火车就被带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爸?”
娄明理也带着哭腔:“爸,我们在那边……厂子刚有点起色,就被查封了!人也被带回来了……说是……说是违反了什么协定……爸,我们怎么办啊?”
看着两个儿子,娄振华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那股疯狂的怒火瞬间熄灭了,只剩下绝望。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精心策划的退路,耗尽心血的布局,自以为能两头通吃的如意算盘……直接因为自己的一时贪婪,全部前功尽弃,所有的布局在这权利面前,都不堪一击。
什么“娄半城”?什么长袖善舞?不过是个可笑又可怜的笑话!
就在这时,吉普车上下来一位身穿军装的领导。
“娄振华同志,我是杨红易,是军部的。”杨红易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你涉嫌违反与我军部单位签订的技术保密协定,私自仿制受保护产品,并存在转移资产等严重问题。上级有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娄振华和他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儿子:
“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请你们全家,严格遵守居住地管理规定,
未经许可,不得擅自离开。需要配合调查时,必须随传随到。明白了吗?”
“我……我……”娄振华嘴唇哆嗦着,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
娄明诚和娄明理赶紧一左一右扶住他,脸色比父亲还要难看。
“现在,请你们立刻离开厂区范围。”杨红易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辩,“不要妨碍工厂的正常生产秩序。有什么情况,组织上会通知你们。”
没有冲突,没有粗暴驱赶,但这样却比任何呵斥都更让娄振华感到窒息。
他被两个儿子半搀半架着转过身,步履蹒跚地走向路边停着的车。
就在弯腰准备钻进车门的那一刹那,他猛地抬头,目光投向厂区深处的办公楼。
好似在那楼顶一个高大的身影注视着他,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
但认真看去,却只看到办公楼,还有影影绰绰忙碌的人们,根本看不到石毅的身影。
但娄振华明白,石毅不是不见他,是根本不屑于见他!
他娄振华,连同他那些自以为是的谋划,在对方眼中,或许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噗通”一声,娄振华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接瘫坐在泥地上,仿佛被抽空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