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9日，燕京首都国际机场。
T3航站楼的VIP候机室内，落地窗外飞机起降的轰鸣声被双层隔音玻璃过滤成模糊的嗡鸣。
王昊慵懒地靠在黑色真皮沙发上，正在盯着手机屏幕。
微博热搜上已经出现《你的名字》的零星消息——#王昊东京之行#、#你的名字东瀛定档#、#灵犀影业海外布局#，这些话题的热度正悄然攀升。
“昊总，让您久等了。”
身前传来一个颇有些软糯腔调的男声。
王昊抬起头，眼前出现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阳光......中年。
正是绘梦文化的创始人李豪凌，同时也是《撸时代》的导演。
这位85年出生的魔都人，眼角已有了细纹，说“中年“倒也贴切。
比王昊年长八岁的他此刻却微微欠身，姿态恭敬得近乎谦卑，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热切的光芒。
“你好，李总。”
王昊关掉手机，起身时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右手自然地向前伸出。
李豪凌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见王昊伸手，连忙小跑两步握住：“昊总您客气了。”
“李总不用这么拘谨，”
王昊温和说道，“你才是业内前辈。”
“不不不，在昊总面前我可担不起前辈二字。”
李豪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诚恳，“动画行业达者为先，您对国产动画的推动，才是我真心敬佩的。”
魔都小赤佬说话就是中听，要是动画协会的老家伙们也这么会来事就好了。
王昊心里感叹一句，虽然受用，却没飘。
他很清楚对方放低姿态的原因：或许有几分是真敬佩自己的贡献，但更多是因为灵犀是绘梦的股东。
无论是绘梦的董事会决策，还是项目资金、审核支持，灵犀都是李豪凌不可或缺的依靠。
“一起坐吧。”
王昊摆摆手。
等李豪凌小心翼翼地坐下，王昊才开口问：“这次去东京，有信心吗？”
李豪凌此次东京之行，主要是带绘梦的项目《凸变英雄》参加东京动画奖。
这个项目原名叫《2BHERO突变英雄》，第一话播出后就因名字问题被紧急叫停，差点被直接封杀。
后来还是王竞动用关系，才帮绘梦摆平麻烦，这也让李豪凌初步窥见了灵犀公司在动画行业庞大影响力的冰山一角！
“说实话，没什么信心。”
李豪凌苦笑，“其实就是带团队过去认识些业内前辈，长长见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期待地问：“昊总，《大圣归来》有机会拿奖吗？”
“这得看评选委员会，论消息渠道，灵犀未必有你灵通。”
王昊轻笑摇头，手指轻轻敲击沙发扶手。
李豪凌：......东宝现在都要求着你，你跟我说，你消息没我灵通？
偏偏他还不能戳破，只能默默承受王昊的凡尔赛。
王昊突然话锋一转：“你们的新项目《从前有座灵剑山》，进展怎么样了？“
李豪凌眼睛一亮，语速都快了几分，“目前很顺利，多亏灵犀那一千万投资，对我们绘梦来说真是雪中送炭。国内动漫行业，能像昊总这样有眼光又有魄力的投资人，实在太少了。”
这话一出，王昊身后充当雕塑的保镖李龙和刘虎，嘴角都不自觉地抽了抽——魔都来的小赤佬，这奉承话真是小母牛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李豪凌浑然不觉，眼神真挚得能滴出水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几句奉承的好话就能得到灵犀公司的绝对支持，他能把王昊捧上天。
王昊喝了口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方——这小子搁古代，绝对是皇帝身边的奸臣。
就在这时，广播响起，甜美的女声通知他们的航班开始登机。
“走吧，该登机了。”
王昊放下矿泉水瓶，整了整袖口起身。
李豪凌心中一叹，这登机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但他还是立刻弹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要不是李龙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都恨不得替王昊拎包。
一行人走向登机口，保镖们自动形成保护圈，引得周围旅客纷纷侧目。
登机检票时，王昊随意瞥了一眼，却在汹涌的人潮中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羽绒服，背着破旧的双肩包，正佝偻着身子坐在位置上。
孙海鹏双目无神，眼神没有焦距的盯着手机，压根没发现王昊的注视。
王昊脚步顿了半秒，随即恢复如常。
李豪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疑惑地问：“王总，怎么了？”
“没什么，认错人了。”
王昊淡淡开口，率先踏入头等舱通道。
空姐们站成一排，制服勾勒出曼妙曲线，脸上挂着甜美微笑：“欢迎光临。”
为首的空姐妆容精致、身材窈窕，看到王昊的瞬间，眼睛明显亮了亮。
“王先生，欢迎登机。”
她微微欠身，“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宣云，有任何需要请您随时吩咐。”
王昊礼貌点头，目光没在她身上多停留，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头等舱最靠窗的位置，那张能完全平躺的座椅，已经按他的习惯调整好了角度。
宣云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又打起精神。
她亲自送上热毛巾和香槟，弯腰时故意将身体前倾，领口若隐若现地露出一片雪白。
“王先生，这是您的香槟，唐培里侬2006年份的。”
王昊接过酒杯，不经意碰到她的手。
宣云脸颊立刻泛起红晕，却没退缩，反而大胆迎上他的目光。
“谢谢。”
王昊淡淡说完，转头看向窗外的跑道，明显是结束对话的信号。
宣云咬了咬下唇，不甘心地退到一旁。
要不是现在不能打电话，她都想质问Ay姐。
王昊明明是出了名的风流，怎么跟网上说的不一样？难道是自己长得不够漂亮？
“王导，能合张影吗？”
另一位空乘红着脸递过手机。
王昊还没说话，李龙已经上前半步。
但王昊抬手制止，接过手机露出职业微笑，快门声中，小姑娘激动得手指发抖。
“小妖精。”
宣云暗暗瞪了同事一眼，很快也凑上来合影。
她当然不会轻易放弃，接下来的时间里，频繁出现在王昊视线内：时而调整座椅，时而询问是否需要毛毯，甚至趁人不注意，悄悄将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塞进了他的外套口袋。
王昊表情平淡，对宣云的小动作没什么感觉，自从成功后，这样的事情他遇到太多了。
反倒是旁边的李豪凌有些不爽，你这女妖不是影响我进步么？
他暗暗用眼神警告宣云，随即从公文包掏出文件：“王总，这是绘梦2016年的项目规划……”
“不急。”
王昊打断他，指了指窗外逐渐缩小的城市轮廓，“到了东京，有的是时间看。跟我说说《灵剑山》这部动画，我记得原著是网文吧？”
李豪凌立刻进入状态，声音在引擎的轰鸣中时高时低：“是的，这是一部挺搞笑的修仙小说，我看中的就是它轻松的风格，比较新奇......”
王昊闭着眼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这话题还挺催眠！
这一切，都被坐在经济舱前排的孙海鹏看在眼里。
孙海鹏此刻的状态与李豪凌形成鲜明对比。
他穿着皱巴巴的羽绒服，头发凌乱，眼袋深重，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几天没睡好觉。
他的座位在经济舱第三排靠过道的位置，正好能从缝隙中看到头等舱的部分情形。
“又踏马是这王八蛋……”
孙海鹏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脸色阴沉。
《美食大作战2》审核卡住的这半年，他的生活天崩地裂：银行收走了抵押的房子，妻子提出离婚，投资人的电话从催促变成辱骂，昨天甚至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堵在出租屋门口，扬言再不还钱就卸他一条胳膊。
孙海鹏猛地灌了一口飞机上提供的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
他这次去东京是最后一搏，听同学说东瀛有几家投资机构对华夏动画市场感兴趣，或许能救活他的项目。
却没想到，居然又在飞机上碰到了王昊，今天是没看黄历出门的吗？
“自从碰到这王八蛋，就没遇过好事！”
孙海鹏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想让飞机立刻掉头，但一想到燕京那堆虎视眈眈的债主，只能咬牙咽下唾沫。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向王昊道歉，也怀疑过王昊针对自己，可双方地位差距太大，他连证实的机会都没有。
王昊靠在宽大的头等舱座椅上，正在浅睡。
事实上，他早已将孙海鹏这个人抛到了九霄云外。
李豪凌看不到经济舱里孙海鹏的表情，只是看着王昊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