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浮动着咖啡的焦香，王昊倚在皮质转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办公桌的天然纹路。
窗外暮色渐沉。
看着自己的CEO幸灾乐祸的模样，王昊终于深切体会到了雷俊当初对现金流那般执着追求的心境。
不过，他到底和那时的雷俊有着本质的不同。
虽说当下他手头确实没什么现钱，可预期收益却是清晰可见、实实在在的，压根儿就不担心借不到钱。
王昊依旧神色淡定，语气平稳地说道：“放心吧，等中影那边票房分成结算下来，到时候资金自然就有着落了。”
王竞听了这话，却半天都没吭声，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怎么了？”
王昊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难不成真出什么岔子了？
王竞这才缓缓开口：“要不，您给钟毅钟总打个电话问问？我感觉中影那边好像有了变卦的想法，这两天我给他打电话，他都没接。”
听闻此言，王昊哪里还能继续淡定得起来。
他迅速伸手，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手指飞快地按下钟毅的号码。
电话“嘟嘟嘟”地响了足足5声，才终于被接通。
“咳咳，小昊啊，找我有啥事儿？”电话那头，钟毅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昊心中不禁狐疑顿生，直接问道：“钟叔，您该不会是在故意躲着我吧？”
钟毅在电话那头，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的神情。
自从王昊找来那位总经理后，这女孩子实在是太难缠了，天天追着自己哭穷，催着中影赶紧结账。
可这结账日期又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事儿啊，无奈之下，他也只能能躲就躲。
钟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小昊啊，你回去跟你们家CEO好好唠唠。票房结算这事儿，最少也得一个月时间啊，让她别天天催我了。”
“现在可好，好多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闹出桃色新闻，在躲风流债呢。”
听到这话，王昊心中暗自好笑，不动声色地抬眼，仔细打量了一番坐在对面的王竞。
只见王竞目光平静如水，眼神中毫无波澜起伏，显然，她也能猜到电话里钟毅会怎么吐槽她。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神色淡然，处之泰然。
王昊不得不承认，她在光线那几年的历练确实成果斐然，看来日后得找个机会，当面好好感谢下王昌田。
王昊收回目光，语气依旧淡淡的：“钟叔啊，您也别怪她。我今天看了下公司账户，就只剩下百来万资金了，公司都快维持不下去了呀。”
钟毅自然不会轻信这话，立刻毫不留情地揭穿道：“怎么可能，听说你前段时间刚收了几千万的授权费呢。”
王昊无奈之下，只得开始给各种项目虚报投入资金，硬是把账目凑成了只剩下几十万资金的窘迫局面。
可即便如此，钟毅那边依旧不为所动，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
眼见忽悠不了钟毅，王昊咬了咬牙，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对了，钟叔，我今天突然灵感爆棚，有了下一部动画的构思，打算投入两个亿的制作资金。”
钟毅一听这话，顿时沉默了下来。
王昊这一招，还真让他有些难以拒绝。
钟毅开口问道：“有想法？那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王昊一边一只手轻轻摸着电话，一边另一只手迅速打开电脑，点击新建文件夹，快速输入哪吒两个字，果断按下回车键。
随后，他拿起手机，“咔嚓”一声，拍了张屏幕的图片，发送给了钟毅。
“钟叔，您看图，文件都建好了。”
钟毅甚至连手机上不停跳动的微信图标都懒得看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当我耳朵聋了啊？我可听到你刚才敲键盘的声音了。”
“钟叔，要不您把这事儿跟喇董汇报汇报，问问他有没有兴趣？”
王昊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不等钟毅开口回应，又紧接着说道：“您信不信，我只要在微博上把这张图片一发，两个亿的资金，用不了一个月，那帮网友就能帮我众筹到位。”
钟毅心里恨不得大骂王昊异想天开，做白日梦。
但一想到这段时间网友们对王昊那近乎狂热的吹捧，都快把这货捧成国产动画电影的神明了，钟毅心里又不禁有些发虚。
两个亿，一个月时间或许确实有点悬。
可要是把时间线拉长到一年，以王昊如今的影响力，还真不是不可能。
毕竟，只要他稍微动点心思，时不时放出点预告片，就能把那帮网友的胃口吊得高高的。
见对方陷入犹豫，王昊继续加大筹码：“对了，前两天光线的王昌田给我打电话，说愿意给我们公司50个亿的估值，还想投资我后续的项目，我现在正考虑着呢。”
“你等着。”
钟毅二话不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站起身来，快步走向电梯，乘坐电梯直达喇董的办公室。
一见到喇董，钟毅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喇培康听完，眉头微微皱起，放下手中正握着的笔，开口问道：“当初合同不是早就签好了吗？明确规定电影下映后就开始结算，怎么现在出这事儿？”
钟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现在问题就出在这儿。公司内部有些人觉得，《大圣归来》能取得这么高的票房成绩，中影强大的宣发能力起到了关键作用，所以......”
“所以他们就想压账期？”喇培康接过话茬问道。
“喇董，这可是一笔超过9个亿的巨额资金啊。”
钟毅满脸愁容，头痛不已。
《大圣归来》票房低的时候，根本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可等票房一路飙升，超过20亿之后，公司里好多人都盯上了这笔钱。
虽说他们拿不到本金，但光是压账期这段时间，通过赚利息和其他投资，就能获得一大笔收益。
喇培康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能盯上这笔资金，还敢悍然撕毁协议的人，背后能量肯定不小。
中影毕竟是国企，不是某一个人的一言堂，就算他是董事长，也没办法做到完全独断专行，一言而决。
眼见喇培康陷入犹豫，钟毅赶忙补充道：“前几天光线的王昌田联系了王昊。而且，王昊刚才跟我说，如果中影违约，他就会在网上众筹资金，拍摄新的项目。”
喇培康听了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家伙，还挺聪明的。这样，等明天开会的时候，你就把这话在董事会上说出来。”
“我倒要看看，这帮人有没有那个胆子，让打破国产电影票房记录的大导演，被逼得去网上众筹拍片。”
听到这话，钟毅也跟着笑出了声。
一旦王昊众筹拍片的消息传到网上，到时候必然会引发铺天盖地的舆论热潮。
一部电影就能斩获8亿票房分成的王导，居然还得靠众筹来拍片，这背后的原因，肯定会引发大众的强烈关注和好奇。
那帮嗅觉敏锐的媒体，也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里里外外扒个底儿朝天。
喇培康直接定下了基调：“好了，你去安抚一下咱们这位小朋友，让他别担心，也别受光线传媒的诱惑。我们中影一定会坚定不移地支持他。”
“好的，喇董。”
事情总算是得到了解决，钟毅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当晚，王昊带着王竞，和钟毅相约在一家私房菜馆见面。
钟毅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小昊啊，不是我故意躲着你。说实话，要是手里没点筹码，面对那帮高层，我也确实没什么办法。”
王竞坐在一旁，眉头紧紧皱着，脸上满是疑惑的神情，显然还没完全转过弯来。
但王昊对此却并不感到意外。
他心里清楚，中影固然能给他提供强大的支持，可作为国企，内部的利益倾轧只会比民营企业更加激烈。
由于工资和制度等方面的原因，某些人在暗地里对利益的争夺，甚至更加肆无忌惮。
不过，任何事情都具有两面性，中影相比民营企业，更加在意社会影响。
王昊心里暗自思忖，如果自己跟光线、华谊这些公司合作，说不定哪天整个公司就被对方吞并，自己也会被直接踢出局。
想想星爷那般的咖位，华谊仅仅为了8000万都能直接翻脸，冯裤子也被坑的输掉对赌协议。
要是换成自己这八个亿，后果简直不敢想。
不就是违约嘛，有本事你去打官司好了，没个几年时间，想拿到钱，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这件事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的？”
王昊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虽说现在暂时没有报复的能力，但就像那句话说的：吾未壮，壮则有变。
“国企就跟官场差不多，当你有敌人的时候，肯定也会有朋友，反之亦然。所以，你只管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这就是对喇董最大的支持。”
钟毅深知这个话题不能深入探讨，只是点到为止。
说完，钟毅话锋一转，像是说起了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对了，路川的《九层妖塔》特效已经完成了一半左右，可那效果，连《大圣归来》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喇董知道后，非常不满意，他怀疑有人在里面中饱私囊。所以，我们后续还需要你这个专业人士，帮我们评估一下，到底有多少经费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王昊瞬间明白了钟毅话里的深意，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这里面不单单只有权力和利益的激烈争夺，背后还有仇恨的力量在推动。
中影内部一直都有路川的支持者，这倒也没让他感到意外。从《金陵，金陵》，到《王的盛宴》，再到如今这部《九层妖塔》，可以说路川一直在烂片的道路上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