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瑞娅看中的，绝不仅仅是他这个人，更是他背后的天赋和工坊的价值。
一旦拜师，他最大的秘密——本源之种，以及体内危险的噬血藤共生体，将时刻暴露在一位魔药大师的审视之下！
更重要的是，他体内可能存在的薇薇安的种子隐患，可能会暴露，而且有被吃干抹净的风险。
毕竟作为一个研究员，在地球上实在是见过了不少研究成果被导师窃取，当牛做马近好几年却过不了毕业论文，所有研究成果甚至连署名权都没有的例子。
在法制社会尚且有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面，更何况在这个存在超凡力量的巫师世界。
没有强大的力量庇护，一切只能靠自己。
荆棘园的经历让他明白，在巫师世界，过度的依赖意味着致命的弱点。
莉瑞娅的庇护固然强大，但也可能成为新的囚笼。
他需要的是合作与资源，而非彻底的交出自我。
电光火石间，凯特做出了决断。
他脸上露出受宠若惊和深深感激的表情，深深一躬：“大师厚爱，凯特铭感五内！能得大师青睐，是凯特莫大的荣幸！只是……”
他抬起头，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诚恳与一丝为难，“凯特深知自己的基础不算扎实，身为一个外来者还有很多隐患，体内共生体也没有完全稳定，恐怕难以达到大师您的期许，万一出了问题反而玷污了您的名声。
而且青藤工坊才刚刚有些起色，事务繁杂，与大师的合作项目也刚刚起步，凯特很担心分身乏术，无法专心向大师学习，钻研巫师真谛。”
凯特轻轻抬头看了一眼莉瑞娅，发现她银灰色的眸子里依然毫无波动，继续道，“凯特正在参加壁垒的内部选拔赛，也有信心能做出一些成绩，以此来证明自身的实力，击碎壁垒内的一些流言......”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恳切：“不如……请大师暂收凯特为记名弟子？等工坊步入正轨，共生体隐患消除，凯特实力再进一步，闯出一些名声后，能真正为大师分忧之时，真正的拜入您的名下？在此期间，凯特必以师礼侍奉大师，竭尽所能完成大师交托之事，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这番话，既表达了感激和向往，又婉拒了立刻成为亲传的提议，同时给出了记名弟子的折中方案和未来转正的承诺，理由也冠冕堂皇，自己根基浅、共生体不稳、工坊事务忙、怕影响莉瑞娅的名望，给足了莉瑞娅面子。
莉瑞娅深深地看着凯特，银灰色的眼眸中光芒流转，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
凯特坦然迎视，眼神清澈而坚定。
几秒钟的沉默，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塔米尔在一旁屏住了呼吸。
最终，莉瑞娅嘴角再次勾起那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心思缜密，不骄不躁。很好。那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先做我的记名弟子吧。记住你今天的话，凯特。我期待着你真正能为我分忧的那一天，至于霍恩对你的禁足令，由我亲自担保，不会影响你之后的试炼塔之行。”
凯特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感动，莉瑞娅大师确实是对他不错，甚至有些宠溺的意味了。
在他还未获得十年巫师学徒试炼的名额之前就先替他解决了后顾之忧，对他的期待溢于言表。
她挥了挥手：“塔米尔，带你的师弟去办理记名弟子的身份铭牌，并开放一级权限的图书馆区域给他。凯特，工坊的事情抓紧，新的魔石和星辉之尘的材料，明天会有人送到你手上。”
“是，莉瑞娅大师！”塔米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恭敬应道。
“还叫大师？”莉瑞娅大师微微语调微微低沉，带着些笑意说道。
“谢大师……不，谢导师！”凯特再次躬身，姿态恭敬无比。
离开莉瑞娅的实验室，塔米尔在前方带路，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
凯特能感觉到这位师兄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疏离和审视。
但他并不在意，他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没空理会这些意气之争。
他摩挲着怀中那份新的契约和即将到手的庞大资源，想到莉瑞娅记名弟子身份带来的无形便利，心中有些许被赏识的感动。
只是想到这几个月在常青壁垒的所见所闻，凯特心中还是总觉得有些别扭与不适。
随着被大师收徒的激荡心绪被慢慢消化，凯特的渐渐冷静下来，一些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慢慢在心中浮现。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回想起与莉瑞娅大师第一次的交流，莉瑞娅大师对他的看重，好像并不是因为他研发的魔植魔药和他的游说。
她更在意的是薇薇安对他的态度，凯特表现出远超同济的魔植培育天赋之后的大力投资，如今想来更像是为了这次收他为徒做的铺垫。
比如这次莉瑞娅大师的收徒计划，复选之战还只进行了第一场，莉瑞娅大师就迫不及待的派人与凯特谈论收徒事宜。
塔米尔作为莉瑞娅大师的亲传弟子，四级巫师学徒巅峰的存在，却如此轻易的输给了自己，只是使用了一件珍贵道具。
莉瑞娅对自己一定是有所期待，但绝不是一位长辈对有天赋的后辈的未来期待！
换位思考，凯特如果是莉瑞娅大师，怎么会对一个有可疑背景的巫师学徒给予如此厚望，对一个来壁垒不到一年的学徒进行这样的重注投资？
想到这里，凯特心中一片冰凉。
莉瑞娅最后那句“期待你真正能为我分忧”的话语，此刻想来有了别样的意味，如同悬顶之剑。
他知道，这位魔药大师的投资，是要求丰厚回报的。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利用这黄金阶梯向上攀登的同时，将糖衣吃下，将炮弹扔回去。
绝不能被这看似温暖的“师恩”，融化掉心底那根名为警惕的尖刺。
右臂的噬血藤纹路在衣袖下微微搏动，仿佛在无声地呼应着主人的心绪。
常青壁垒的光明之下，暗流涌动。凯特握紧了拳头，眼神锐利如初。
接下来的路，他需要走得更快，也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