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楚牧之推开老屋吱呀作响的木门,心头猛地一沉。
门槛上那道平日里如流水般温润流淌的光纹,此刻竟黯淡无光,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灰尘蒙住,失去了所有灵性。
他正弯腰想看得更仔细些,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姨提着她那个用了几十年的补胎工具箱,满脸焦急地赶了过来。
“牧之!牧之你快看看,我昨晚做了个怪梦,梦见咱这街上的灯……它不认我了!”
王姨气喘吁吁,话语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慌。
她在这条老街住了三十年,靠着一手补胎的手艺活,几乎帮过街上每一户人家,是众人眼中不折不扣的大善人。
“您别急,可能是光脉的能量波动……”楚牧之话未说完,王姨已经习惯性地抬脚迈上台阶。
就在她的鞋尖即将触碰到门槛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道黯淡的光纹骤然爆发出刺眼的猩红光芒,一道由无数光丝交织而成的光网瞬间成型,如同一面烧得通红的烙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死死封锁住了门口,竟硬生生将王姨拦在了门外!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王姨吓得倒退两步,险些摔倒。
她怔怔地看着那道红色光网,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错愕与委屈。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颤,“我三十年,从没收过街坊邻居一分钱的补胎费,风里雨里随叫随到,怎么……怎么反倒连家门都进不去了?”
这声诘问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敲在楚牧之的心上。
他蹲下身,双指轻轻触碰那道猩红的光纹,一股冰冷而复杂的讯息瞬间涌入脑海。
光纹内部,一段模糊的影像正在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暴雨如注的深夜,电闪雷鸣。
影像中的王姨满脸疲惫,正准备躺下休息,刺耳的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一位老人的声音,焦急地请求她帮忙给代步车补个胎,说明天一早要用。
王姨犹豫了片刻,终因身体实在太过疲惫,婉言拒绝了。
画面一转,次日清晨,雨后的路面湿滑,那位老人的代步车因为轮胎漏气导致失控,摔了一跤,被送进了医院。
楚牧之猛地抽回手指,心头巨震。
他终于明白,这覆盖整条老街的光脉,并非简单的善恶记分牌。
它像一位沉默的史官,记录的不是善行与恶行的片段,而是因果相连的全貌!
就在这时,苏晚晴的声音从他身后的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凝重:“模型分析出来了。门槛的‘通行权限’并非静态积分,而是动态评估系统。它不仅记录你的善行,更会回溯你所有‘未尽之责’造成的后续影响。”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王姨,它不是在惩罚你,它是在提醒你——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你曾亲手熄灭过一盏需要你的灯。”
楚牧之的脑海中,轰然响起奶奶生前常说的那句话:“修灯的人,最怕自己心里先黑了。”
他豁然开朗。
这遍布地下的光脉,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工具属性,它在漫长的岁月中,与这条街所有人的命运交织,竟演变成了一种具象化的“集体良知”!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屋,取来一盏古旧的煤油灯。
这是奶奶留下的遗物,也是他成为“掌灯人”的信物。
他将煤油灯轻轻置于门槛前的地面上,灯芯的微光映照着王姨苍白失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