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穿透老旧的窗棂,在积着薄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楚牧之被信箱“哐当”一声轻响惊动,那声音在静谧的清晨里格外突兀。
他趿着拖鞋走过去,打开那扇生锈的铁皮门,里面静静躺着一只布偶。
布偶的做工堪称粗糙,针脚歪歪扭扭,棉花填充得也不均匀,一只眼睛高,一只眼睛低,仿佛带着一丝滑稽的委屈。
然而,就是这样一只不起眼的布偶,脖子上却挂着一块火柴盒大小的木牌,上面用稚嫩的笔触烙着三个字:“+1防御”。
布偶底下压着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条,字迹和木牌上如出一辙:“给最厉害的代练哥哥,打BOSS别死。”
楚牧之的心猛地一抽。
他瞬间就认出了这字迹,正是昨夜那个隔着小学围墙,用清脆嗓音喊他“代练之王”的男孩。
那孩子把他当成了游戏里无所不能的英雄,而这份笨拙的礼物,是他能想到的最实在的“装备”。
他正失笑,脚边的小黑却凑了上来,乌黑的鼻子在布偶身上仔细嗅了嗅,随即,它那只肉垫柔软的爪子忽然精准地探入布偶歪斜的缝线内衬,轻轻一拨。
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片,竟从小小的布偶身体里滑了出来。
楚牧之惊愕地捡起纸片,展开一看,上面用同样的笔迹画着一幅简易地图,歪歪扭扭的线条勾勒出几条街道,终点处用一个红圈标出,旁边写着:“任务点A:帮李奶奶取药”。
他捏着地图,又看了看手里的布偶,一丝荒诞又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算什么……民间自发组织的副本吗?”
尽管觉得不可思议,但地图指引的方向并不远。
楚牧之鬼使神差地换上衣服,按着那幅儿童涂鸦般的地图,在老街巷里穿行。
所谓的“任务点A”,是住在三号楼一单元的李阿婆家。
老人独居,前些天摔了一跤,腿脚不便,正为去社区药店取药发愁。
楚牧之的出现,对她而言简直是天降甘霖。
他二话不说,拿着医保卡和药方就跑了一趟。
等他提着药袋回来时,李阿婆千恩万谢。
他婉拒了老人硬要塞给他的水果,转身离开。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发现门缝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张小纸条,这次更简单,只有一行字:“任务完成,奖励+1信念值。”
他下意识回头,屋里只有李阿婆一人,楼道里空空荡荡,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这是谁放的?
什么时候放的?
他毫无察觉。
就在他百思不解之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社区药店。
“请问是楚先生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客气,“是这样的,您刚才为李秀英阿婆买药的费用,就在您走后不到一分钟,有一位先生过来用现金全额代付了。我们想跟您确认一下,免得重复收费。”
楚牧之彻底愣住了。
他去药店的事,除了李阿婆,没有任何人知道。
那个男孩?
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去了哪家药店,又怎么会有钱?
他挂了电话,一种被无形之眼注视的感觉让他脊背发凉。
回到家,小黑正端坐在窗台上,琥珀色的眼睛凝视着窗外,尾巴尖以一种极具韵律感的频率,缓缓地、一下一下地摆动着,像是在计算或者发送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信号。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苏晚晴正坐在数据分析中心的主机前。
她面前的屏幕上,社区监控的画面被一帧帧地慢放。
很快,她锁定了那个为楚牧之付款的“神秘人”——竟是街角那个修鞋的陈师傅。
一个靠手艺赚辛苦钱的老人,为何会突然慷慨地为素不相识的人付药费?
苏晚晴立刻驱车前往。
陈师傅的鞋摊简陋,老人正低头专注地用锥子给一只皮鞋穿线,神情肃穆。
面对苏晚晴的询问,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茫然。
“付钱?我……好像是付了。”他摇了摇头,似乎自己也无法理解,“我没见过那个小伙子。就是昨晚,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跟我说:‘你修的不只是鞋,是路。你补的每一个缺口,都在为迷路的人点灯。’我一觉醒来,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就往药店那边走,等回过神来,钱已经付了。真是鬼使神差!”
苏晚晴眼中精光一闪。
她礼貌地告辞,回到车上,立刻戴上耳机,播放随身携带的高精度录音笔里储存的音频——那是她在陈师傅身边悄悄录下的环境音。
她将背景噪音过滤,把一段极细微、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电流声放大。
“滴…滴滴…滴…滴滴滴……”
那声音的节奏,与终端机接收摩斯密码的频率惊人地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