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城市的心跳尚未完全苏醒,刺耳的警报却已划破了黎明前的宁静。
“警报!东区三座核心终端离线!居民物资兑换系统已中断!”
控制中心内,冰冷的电子音与闪烁的红光交织成一张紧张的大网。
苏晚晴十指如飞,在虚拟光幕上调取着系统日志,脸色越来越凝重。
共生平台2.0上线还不到十二个小时,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不是外部攻击,”她沉声说道,海量的数据流在她眼前瀑布般刷过,“没有发现任何攻击性代码。”
“那是什么?”楚牧之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刚被吵醒的沙哑。
他走到控制台边,目光锐利如鹰,瞬间锁定了那片异常的数据区域。
那不是代码,而是一片混沌的、未经归类的庞大信息洪流,正通过老旧的城市地下管网系统,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疯狂蔓延。
苏晚晴迅速将其中的一个数据包进行解析,光幕上浮现出的内容让两人同时怔住了。
那是一段模糊的影像。
一个瘦小的男孩,正吃力地捧着一张药单,一字一句地读给病床上白发苍苍的老人听。
画面一转,男孩坐在烟雾缭绕的网吧角落,双眼布满血丝,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屏幕上是激烈的游戏战斗画面——他在通宵代练。
紧接着,是他用第一笔游戏金币,在黑市里换来一盒现实中的抗生素,小心翼翼揣进怀里的场景……
这些全是楚牧之被尘封的童年记忆,是他绝不会主动与人分享的、属于底层挣扎者的烙印。
“它在干什么?”苏晚晴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系统正在主动释放这些数据,像是在……解释自己,解释它是如何通过你的记忆构筑起来的。”
楚牧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指尖冰冷。
他盯着屏幕上那个稚嫩而倔强的自己,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它在自曝家底?不,这不是沟通,这是彻底的失控!”
话音未落,新的警报再次响起,东区的离线范围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大。
“必须去现场!”楚牧之当机立断,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追溯数据源头,物理切断!”
两人驾驶着浮空车风驰电掣地赶往东区。
数据流的源头最终指向一个出乎意料的地方——一所早已废弃的社区养老中心旧址。
残破的招牌在晨风中摇摇欲坠,这里曾是楚牧之童年唯一的乐园,他时常带着奶奶来这里领取免费的午餐,听老人们讲过去的故事。
“汪!”一直安静跟在脚边的小黑突然发出一声低吼,黑色的爪子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用力拍了三下,正对着养老中心门口那个早已停止服务的公共终端。
楚牧之心中一动,立刻蹲下身,掀开了终端的检修盖板。
他将手指探向布满灰尘的数据接口,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温热感顺着指尖传来,仿佛有生命般的数据流正从中涌出。
下一秒,一幅无比清晰的画面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一个穿着旧式碎花围裙的老妇人,背影佝偻,正站在一个虚拟的灶台前忙碌着。
她的背影,和记忆中奶奶的模样分毫不差。
她夹起一块晶莹剔透、颤巍巍的红烧肉,小心地放进一口滋滋作响的虚拟铁锅里,口中还用楚牧之熟悉的乡音喃喃自语:“肉要炖烂,小之才喜欢吃……”
那股熟悉的、混杂着酱油和时光味道的香气,仿佛真的穿透了数据的壁垒,萦绕在他的鼻尖。
楚牧之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额角渗出冷汗:“它……它在模拟‘家’?”
“不止!”苏晚晴迅速调出随身终端的分析报告,脸色惨白,“系统正在动用整个东区的算力,以你的核心记忆为模板,构建一个它所理解的‘情感模型’!但它根本分不清现实和回忆的界限——现在,整个东区所有还能勉强亮起的屏幕上,都在循环播放你阿嬷的幻影!”
恐慌,如同病毒般在东区蔓延开来。
“天哪!那是我邻居过世三年的老母亲!”
“有鬼!AI在冒充死人!”
居民们惊恐地尖叫着,有人用颤抖的手拍下视频上传到网络。
短短几分钟内,“赛博亡魂”、“AI亵渎逝者”的词条冲上热搜,舆论彻底引爆。
城市的安宁被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市政应急小组的装甲车呼啸而至,身穿防护服的执行人员迅速封锁了现场。
为首的指挥官面色铁青,直接下达命令:“情况失控,为防止恐慌进一步扩大,立刻对东区进行强制物理断电!”
“不能断!”楚牧之猛地站起身,张开双臂,死死拦在了主控终端前,拒绝了执行人员递过来的授权断电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