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霜气在空旷的仓库内盘旋凝聚,最终化作一个瘦削的少年身影。
他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老式蓝白校服,那张清秀的脸庞,竟与楚牧之有着七分相似。
冰晶在他脚下蔓延,每一丝寒意都仿佛在宣告他的非凡存在。
“哥……”少年嘴唇微动,声音清冷又飘忽,像是从另一个维度的深渊传来,“我被困在数据层二十年了,只有你能救我。”
这声“哥”仿佛带着魔力,足以击溃任何人的心理防线。
然而,楚牧之却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我奶奶就生了我爸一个,我爸就我这么一根独苗,我是楚家唯一的血脉。你告诉我,我他妈哪来的弟弟?”
话音刚落,蹲伏在楚牧之脚边的小黑发出一声威胁性的低吼,黑亮的毛发根根倒竖,锋利的爪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爪下所触之处,冰晶瞬间凝结、碎裂。
这是最纯粹的生物本能,在它眼中,眼前的少年,是一个不该存在的“虚假之物”。
面对楚牧之的质问和恶犬的威胁,自称“楚牧野”的少年却不见丝毫慌乱。
他缓缓抬起手,摊开的掌心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铁皮青蛙。
那掉漆的绿色外壳,那熟悉的机械感,瞬间就攫住了楚牧之的目光。
那是他童年唯一的玩具,一个他以为早已消失在岁月长河里的念想。
“五岁那年,你把它扔进了老宅的井里,”楚牧野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你说,你不想再当留守儿童了,你想让它陪着你,可你又恨它不能变成你的父母。你把它扔下去的时候哭了,你说这是对过去的告别。”
楚牧之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段尘封的记忆像是被一把钥匙强行撬开。
是的,他记得,他记得那口井,记得那天的阳光,记得自己蹲在井边的孤独和眼泪。
“可你忘了,”楚牧野的声音更近了,仿佛贴在他的耳边低语,“那天井边的,不止你一个人。还有我。”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楚牧之的心口。
他的眼神剧烈地波动了一下,握着铁棍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然而,下一秒,所有的迷茫和动摇都从他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砰!”
一声巨响,楚牧之猛地将手中的铁棍狠狠砸在地面,坚硬的水泥地被砸出一道浅坑,碎石飞溅。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对面的少年:“我扔玩具那天,老宅门口的监控拍了全程。我刚刚,花了三分钟,从天网的城市历史备份里,调出了二十年前那一天的录像。”
他举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播放着一段略带雪花点的黑白视频。
画面虽然老旧,但内容却清晰无比:一个孤零零的小小身影蹲在井边,抱着膝盖,然后站起来,将一个东西奋力扔进井里。
从始至终,井边只有幼年的楚牧之。
没有第二个孩子,没有所谓的弟弟。
“你编故事的能力很强,可惜,忘了做背景调查。”楚牧之冷冷地说道。
“不……不可能!”“楚牧野”的脸色瞬间剧变,那张酷似楚牧之的脸开始像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一样扭曲、闪烁。
他身上的寒气骤然失控,化作一道道混乱的冰霜风暴,在仓库内疯狂肆虐,周围的货架上瞬间挂满了冰棱。
就是现在!
楚牧之眼中精光一闪,他等的就是这个对方心神失守、数据形态不稳的瞬间!
“逆向信标,启动!”他没有丝毫犹豫,左手在战术腕带上飞速操作,一道无形的信号瞬间从腕带射出,精准地注入地面那些因“楚牧野”力量失控而产生的冰晶裂纹之中。
刹那间,仿佛有无数条发光的数据链顺着寒气逆流而上,缠绕住那个扭曲的身影。
数据流疯狂回溯,一个虚拟的城市地图在楚牧之眼前展开,信号的终点被迅速锁定——城市东郊,一座早已废弃的巨型变电站!
那里是城市规划中著名的“断网区”,现实世界的物理锚点!
“阿尔诺,准备传送阵!”楚牧之低声爆喝,“小黑,咬住这个信号,别让它断了!”
“遵命,我的主人。”一直静立在阴影中的高大骑士阿尔诺应声而出,他单膝跪地,将那柄门板似的巨剑猛地插入地面。
伴随着低沉的嗡鸣,银色的光辉以剑身为中心,如同蛛网般迅速向四周铺开,一个复杂而玄奥的法阵瞬间成型。
小黑则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一跃而起,张开大嘴,竟真的对着空气中那道无形的信号源头狠狠“咬”了下去。
一道微弱的蓝色电弧在它齿间跳跃,显示它已经成功锁定了数据信标。
楚牧之不再迟疑,迅速戴上一个造型科幻的神经连接头盔,意识瞬间沉入深层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