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澜的膝盖像灌了铅,单膝跪在地上,却在她紫眸的注视下不由自主地弯曲。
比比东从软榻上起身,赤足踩在地毯上,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她的裙摆扫过他的肩膀,带着一阵香风。
“看着我。”比比东足尖抬起李安澜的下巴,冰冷的触感直入皮肤。
“安澜,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偷偷修炼?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念想?”
他的喉结滚动着,不敢说话。
师姐足尖的透心凉……
“你的雷帝神罚很特殊,强行催动只会反噬自身。”
她忽然俯下身,鼻尖几乎贴着他的额头,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呢喃,“只有我能帮你掌控它,只有在我身边,你才能活下去。”
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眉骨,李安澜却觉得比夜露更冷。
他能看到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那个眼神惶恐却又倔强的少年,正被她牢牢锁在眼底。
“把嘴张开。”比比东忽然递过一枚晶莹的药丸,玉指捏着药丸的边缘,泛着淡淡的光泽。
李安澜犹豫着张开嘴,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魂力顺着喉咙滑下,瞬间抚平了经脉的刺痛。
他知道这是上好的疗伤丹药,却尝出了一丝苦涩,这药,是用她的魂力温养过的,带着她独有的气息,像个无形的标记。
“卯时到亥时,你的时间属于我。”比比东松开手,转身坐回软榻,重新拾起一本泛黄的古籍,“亥时之后,你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但不许再碰紫雷耀灭。”
李安澜跪在地上,看着她垂眸看书的侧影。
晨光勾勒出她优美的下颌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竟有几分脆弱的错觉。
可他知道,那脆弱是假象,包裹在里面的,是比教皇殿基石更坚硬的偏执。
“起来吧。”她翻过一页书,声音没有起伏,“去把桌上的莲子羹喝了,是用晨露炖的,对你的经脉好。”
李安澜起身时,膝盖已经发麻。
他走到桌边,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莲子羹,瓷碗边缘还沾着几粒未散的桂花。
他认得这种桂花,是比比东寝宫后园独有的品种,花期只有三个时辰,需得卯时亲自采摘才能留住香气。
原来她比他起得更早。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下。
他舀起一勺莲子羹送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就像她的爱,裹着蜜糖的枷锁,明知会勒出血痕,却不得不一口口吞咽下去。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钟楼传来晨祷的钟声。
李安澜看着碗底残留的桂花,忽然想起光翎斗罗塞给他的安神草。
那包草药还躺在他的袖袋里,带着山野的清苦,与这寝宫里的馥郁花香格格不入。
他低头,将最后一勺莲子羹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