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增损格,此亦谜中正体,通过增损,使谜底部分字词自行抵消以扣谜面。”黄峨指向那个依然没人猜出来的灯谜,笑道:
“好比那个‘横空依旧照今人’……就是射‘吉月’。盖减去一横则为古月也。”
“这样啊。”苏录点点头,打这个灯虎确实需要点技巧,看到谜面得先想到李白的‘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所以‘依旧照今人’的应该是古月。
黄峨又给苏录解释了其它几种谜格,她讲得清楚,苏录也学得明白,不用她讲第二遍。
结果本打算教一晚上的内容,盏茶功夫就教完了……
“弘之兄,白战亦是战,休要轻敌哦。”黄峨伸出葱管般的手指,在苏录面前晃一晃道。
“是,谨记教诲。”苏录拱手道:“奈何姑娘讲得太好了,纵是顽石亦通灵。”
“咯咯,净瞎说。”黄峨眯眼一笑,遂板起脸道:“那为师就要考教喽。”
“初学晚生,止增笑耳。”苏录也笑道。
“你看那个‘蒙马以虎皮’,系铃格。”黄峨便指着一个灯谜道:“射四子一句。”
“……”苏录便回忆‘系铃格’乃‘解铃格’之变体,需要对谜底的字加以别音或别解,来扣合谜面。
有了格法再看谜面就简单多了。显然谜底就着落在马和虎皮上。马者可以别解为千里,虎皮可以别解为王,正是《孟子》中的那句:
“千里而见王!”
“没错,孺子可教!”黄峨会心一笑,便又指着另一个灯谜道:“再猜这个,‘内事不决问张昭’,以卷帘格射四子一句。”
她是个细心的人,听说苏录刚刚开始跟着刚山先生治《礼记》,所以专挑射四书的灯谜,不问他射五经的。
“卷帘格……”苏录回忆,此格意为‘珠帘倒卷’,将谜底倒读以扣谜面。脑中电光火石一转,便了然道:
“布在方策!”
张昭字子布,由他出谋划策,所以‘策方在布’,倒读便是《中庸》中的‘布在方策’!
黄峨又接连问了苏录几个不同的灯谜,他居然都能回答正确,不禁吃惊道:“弘之兄以前真没打过灯虎?”
“是的。”苏录点点头。他确实是第一次打灯虎,但猜谜语可不是第一回……这是他上辈子,给学生提神醒脑的小节目。
但这没法跟她解释,只能归功于黄峨:“主要还是靠黄姑娘教我谜格,不然我没头绪的。”
这倒是实话,搞不清出题思路,破题能力再强也白搭。
“谜格谁都能学会,但该猜不出还是猜不出。”黄峨赞道:“从弘之兄的对课上,就能看出你才思敏捷,只是没想到打起灯谜来,也上手这么快。”
“姑娘教得好。”苏录笑道。
“弘之兄学得更好。”黄峨也开心道:“从没想过教别人还能神清气爽,我还以为只会心塞呢。”
“大过节的没给姑娘添堵,真是太好了。”两人正愉快地聊着天,忽然有人看到了黄峨,惊喜叫了一声:
“咦,黄家妹妹你在这?”
“黄小姐,我们找得你好苦啊!”七八个锦衣华服、玉佩琼琚的公子哥一脸惊喜地凑过来,呼啦一下就把黄峨包围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罗罗武士见黄峨似乎认识他们,便没有阻拦。
“原来是几位李兄。”黄峨微微一福。
“妹子怎么躲得这么远,今日猜谜射虎,不正是你大展才华的地方吗?”
“是啊是啊,我们有好几个猜不出来的,还得黄小姐出手!”几位李公子便想请黄峨转移战场。
“还请不吝施以援手,为兄必有重谢!”
黄峨却站着没动,淡淡道:“抱歉几位,我正在跟朋友说话呢。”
“谁,他吗?”几位李公子这才装着刚看到苏录似的,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道:“抱歉这位兄台,还以为你是黄小姐的随从呢。”
“无妨,世人大都先敬罗衣后敬人。”这种高中体育生惯用套路,自然不会引起苏录一丝波澜。
“你怎么说话呢?”几位李公子也不是草包,自然能听出他话里的讽刺。
黄峨秀眉微蹙,刚要开口喝止几人,朱子和先不干了,从人群中挤出来,瞪着几位李公子道:
“你们怎么说话呢?!”
他今晚没猜谜,想让自己可怜的小脑瓜休息休息。所以第一时间就看到讨厌的李家兄弟过来了。
而且这帮暴发户居然冲着自己敬爱的义父来了,朱子和这小脾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听到朱子和的怒喝声,朱家兄弟也纷纷挤过来,朱子庚对那为首的李公子道:“李宗保,大过节的找不痛快是吧?”
“哪有。”那李大少李宗保没想到,嘲讽那衣着寒酸的小子几句,居然把朱家少爷们招来了,便笑道:“我们就是想请黄家妹子一起打个灯谜去。”
“就是。”他兄弟们附和道:“你们已经占了黄小姐那么久了,也该让给我们了。”
“黄小姐是东西吗,还让给你们?”朱家小姐哼一声道:“她愿意跟谁玩就跟谁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