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的黑暗中，父亲归海百炼倒在血泊里的模样猛然浮现。
“父仇……未报……”
这个念头如同淬了火的银针，狠狠扎进他涣散的意识里。
他不能死！
杀父之仇还未得报，海棠还需要他照料，他怎么能死在这里！
靠着这股滔天的恨意与执念，他竟在鬼门关前硬生生攥住了一线生机，气息微弱却始终未断。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晨露打湿了他的衣襟，归海一刀才缓缓睁开眼，挣扎着运起残存的内力，一寸寸梳理着紊乱的经脉。
天光大亮时，他终于能勉强站起，扶着竹子，一步一步往回挪。
院中空荡荡的，上官海棠早已不见踪影。
石桌上，放着一只空了的药碗，旁边压着一张纸条。
字迹飘逸却带着急切：“成是非有难，我先行一步，待事了便归，兄务必保重——海棠。”
归海一刀拿起纸条，指尖抚过“保重”二字，心中又是一阵发烫。
他将纸条叠好，塞进怀里，与那枚玉佩贴在一起，转身再次提刀，朝着她离去的方向追去。
……
“大盗萧十一郎：我的天！归海一刀这伤都重成那样了，当着上官海棠的面还嘴硬说没事！一转头没人了，立马就撑不住瘫地上，这简直是死鸭子嘴硬的典范啊！”
“白发魔女练霓裳：嘴硬归嘴硬，但他对上官海棠的心思，那可是明明白白的。”
“白发魔女练霓裳：你们想啊，“七色紫萝”这种宝贝，全天下怕是都找不出第二份！他自己命悬一线都舍不得用，转头就给海棠递过去了，这情意还需要说吗？”
“桃花岛黄蓉：情意是真的深，深到我都要叹口气，但这爱法也太不理智了！上官海棠那点伤，撑死了就是疼两天、恢复慢些，根本不打紧！喝不喝那药，顶多是早几天活蹦乱跳的事儿。”
“桃花岛黄蓉：可归海一刀呢？他那伤是能要命的啊！“七色紫萝”对他来说就是救命符，对海棠顶多算锦上添花！换成是你们，会把唯一的救命药给轻伤的心上人吗？我是真看不懂！”
“七星塘慕容秋荻：就是说啊！我刚才看得都急死了！他就不能跟海棠说句实话？难道还怕海棠担心不成？”
“小李飞刀李寻欢：他不是怕海棠担心，是习惯了自己扛着。像我们这种刀尖上讨生活的人，总觉得把脆弱露出来是种拖累。只是他忘了，真心相待的人，怎会怕你拖累？”
“峨眉派周芷若：李大侠说得在理，但这做法终究不妥。若是他真的撑不过去，留下海棠一个人，那才是最大的残忍。”
……
天下第一庄。
“啊，一刀他……”
上官海棠望着直播画面，话到唇边，却被喉间的酸涩堵得发僵。
她的手猛地攥紧，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一刀，海棠不值得你这样的。”
上官海棠对着空无一人的厅堂喃喃低语，声音里裹着难以言说的哽咽，眼眶不受控地泛红。
心，乱得像被狂风卷过的柳絮。
感动是真的，且浓烈得几乎要将她淹没。
那是“七色紫萝”啊，是能救命的圣品，他自己身负致命重伤，却眼都不眨地给了只受了轻伤的她。
他用最笨拙的嘴硬，藏着最滚烫的真心，连受伤都要躲到她看不见的地方，怕她担心，怕她愧疚。
可她比谁都清楚，感动从来都不等于喜欢。
那份发自心底的悸动，那份见之便心生欢喜的雀跃，她从未在归海一刀身上体会过。
这份清醒，让她更觉煎熬。
她该怎么拒绝？
对着那个把性命都愿给她的男人，她怎么说得出口“我不爱你”？
她不愿将就自己的爱情，更不忍用一句冰冷的拒绝，碾碎他所有的付出与真心。
那太残忍，也太自私。
上官海棠深吸一口气，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意，缓缓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回直播画面。
她多希望，直播里的那个自己，能替此刻的她传递出所有的复杂心绪。
传递那份沉甸甸的感激，也传递那份无法回应的遗憾。
只盼他能懂，懂她的愧疚，更懂她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