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芜慢慢松开手,那些绿藤“唰”地缩回她袖中。她站起身时,右腿虽然还疼,却比刚才稳了些。眉骨的疤痕在月光下格外清晰,衬得她眼神冷得像后山的冰。
“这药,你自己留着吧。”她声音不高,却让春桃莫名打了个寒颤。
春桃看着她怀里露出的古籍边角,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指着她喊:“我知道了!你那功法是从藏经阁偷的!怪不得是逆脉,根本就是歪门邪道!”
这话像根针,扎在沈青芜心上。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不是偷的,是捡的。”
“捡的?谁信!”春桃后退两步,眼里闪过算计的光,“杂役院不许私藏功法,我这就去告诉嬷嬷!”
说完,她带着两个杂役匆匆跑了,出门时还撞翻了门槛。柴房里又剩沈青芜一个人,她扶着墙慢慢坐下,才发现后背全是冷汗。刚才那一下,几乎抽干了丹田那点灵力,右腿疼得像要裂开。
她把断骨草根须拿出来,放在掌心。草根尖上的淡绿比刚才深了些,像是吸了她的血,活过来了。古籍上说,断骨草能续骨,或许……或许真能治她这腿?
正想着,柴房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管事嬷嬷,身后跟着四个外门弟子,个个手里都拿着藤条。
“沈青芜,你可知罪?”嬷嬷三角眼吊得老高,手里的铁尺在掌心敲得“啪啪”响。
沈青芜刚要说话,春桃从嬷嬷身后探出头,指着她喊:“嬷嬷你看,她怀里还藏着邪书!”
嬷嬷眼神一厉:“搜!”
两个外门弟子立刻上前,按住沈青芜的胳膊。她挣扎着想护住怀里的古籍,却被其中一人狠狠推在地上。右腿撞在石头上,疼得她眼前发黑。
古籍被搜了出来,嬷嬷捏着书皮翻了两页,脸色越来越难看:“好个大胆的贱婢!竟敢私藏禁术!还敢用邪术伤同门?”
“我没有……”沈青芜咬着牙反驳,眉骨的疤痕因为疼,突突地跳。
“还敢狡辩!”嬷嬷把古籍往地上一摔,用脚碾了碾,“杂役院容不下你这等妖孽!来人,把她拖出去,扔到后山禁林,让她自生自灭!”
外门弟子应声上前,架起沈青芜的胳膊就往外拖。她看着地上被碾烂的古籍,突然发疯似的挣扎:“放开我!那是我的东西!”
没人理她。杂役院的人都扒着门缝看,春桃站在最前面,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沈青芜被拖过晒药的场院,被拖过刻着“外门弟子禁地”的石碑,一路往后山走。
夜风灌进领口,冷得像刀子。她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想起灵溪村的石桥,想起那道眉骨的疤。原来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抱有希望。这世道,从来就容不下她这样的残缺。
可就在被推下后山陡坡的前一刻,她突然摸到袖袋里的断骨草根须——那截沾着她血的草根,不知何时长出了细小的根须,正往她皮肤里钻。
后山的风带着草木的腥气,吹得人睁不开眼。沈青芜滚下陡坡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能死。
至少,不能像蝼蚁一样死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