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枫晚城,林风并未急于赶路。东域之浩瀚,远超凡人国度,城池与城池之间,往往相隔数万里荒原、山脉、大泽。
其间虽有传送阵相连,但费用高昂,非寻常修士可用,多数低阶修士与商队,仍需依靠飞舟、灵兽或自身遁光长途跋涉,途中凶险莫测。
尽管林风选择步行,可当兴致偶发时,一步便是千万里路,因此速度并不慢。
化神之后,每一丝进步皆需对天地法则有更深感悟,力量积累反在其次。他用双脚丈量土地,感受地脉流转,观察万物生息,于细微处体悟大道痕迹。
官道逐渐消失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莽荒古道、幽深林径、或是干脆无路的苍茫原野。灵气分布变得不均,有的地方稀薄如凡尘,有的山谷却因小型灵脉汇聚而浓郁成雾。他遇山翻山,遇水渡水,不急不躁。
途中,他见过为争夺一株灵草而生死相搏的低阶修士,也见过在偏僻山村默默终老、道基已损的炼气老人;他曾被呼啸而过、满载修士的华丽飞舟上的少年投以好奇或轻蔑的目光,也曾与赶着驮兽、运输灵矿的憨厚汉子共享一捧泉水,听他们用粗犷的嗓音谈论远方青岚宗的传说,语气中充满敬畏与遥不可及的向往。
他就这样走着,如同一个真正的苦行旅人,风尘仆仆,却又眼神清澈。丹田内,时空道种缓缓旋转,与外界天地交感,愈发圆融通透。
元神沐浴在红尘烟火与自然万象之中,愈发凝练空明。
这一日,他行至一片名为“万瘴泽”的巨大沼泽边缘。沼泽无边无际,水汽弥漫,终年笼罩着五彩斑斓的毒瘴,其中生活着无数毒虫异兽,环境恶劣,寻常金丹修士也不敢轻易深入。
地图显示,穿过这片沼泽,是前往青岚宗方向的一条近路,但凶险异常。
林风并未绕行,一步踏入了瘴气之中。
浓郁的五彩毒瘴如同有生命的活物般涌来,足以腐蚀金石、消融灵光。林风周身自然泛起一层微不可察的银灰色光晕,所有靠近的毒瘴皆被一股无形的空间之力轻轻排开,无法沾染他分毫。他步履从容,如同漫步于自家庭院。
沼泽深处,毒虫嘶鸣,暗藏杀机。一条伪装成枯木的“腐骨妖鳄”突然暴起,张开腥臭巨口咬来,足以撕裂法宝。
林风看都未看,只是随意一步迈出,身形便已出现在百丈之外,那妖鳄扑了个空,茫然四顾。一群嗜血的“血瞳毒蚊”如黑云压顶般袭来,嗡鸣声能扰乱神魂,却在他身周三尺之外莫名溃散,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墙,纷纷坠落。
他并非刻意躲避或防御,而是其身周自然存在的空间微微扭曲折叠,使得一切攻击在近身前便已谬以千里。这便是时空道种的玄妙之处,已初步融入一言一行,不着痕迹。
行至沼泽中心,毒瘴最浓处,竟有一片罕见的安全地带,一汪清泉汩汩涌出,泉水清澈甘冽,蕴含着奇异的净化之力,将周围毒瘴逼退。泉边,一座简陋的草庐静静矗立。
一个身着麻衣、头发灰白的老者正坐在泉边垂钓,他气息内敛,竟有元婴中期修为,但气血略显枯败,似是旧伤缠身。他察觉到林风到来,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能安然无恙走到此地,绝非寻常修士。
“道友请了。”老者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平和,“能至此地,便是有缘。可要饮一杯清泉茶?”
林风拱手:“多谢道友。”他在老者对面坐下。
老者取泉煮茶,茶叶翠绿,在泉水中舒展,散发出清新香气,竟能涤荡心神。两人并无过多交谈,只是静静品茶,观看着五彩毒瘴在安全区外翻滚,却不得入内。
良久,老者放下茶杯,叹道:“老夫在此守候‘净泉’百年,欲借其力祛除体内顽毒,见过来此冒险取泉者无数,皆狼狈不堪。如道友这般从容者,首见。道友非常人。”
林风微笑:“道友在此静守百年,心志亦非常人。大道三千,皆在脚下。”
老者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似有所悟,再次仔细打量林风,却只觉对方气息如深渊大海,根本看不透深浅,心中骇然,态度愈发恭敬:“受教了。道友可是欲往青岚宗方向?”
“然。”
“前方三十万里,出得沼泽,便是‘青岚古道’。沿古道而行,可见人族聚集之地,亦能遥望青岚山门了。”老者指点道,“不过,青岚宗规矩森严,山门万里之内禁止飞行,需步行以示尊敬,且有巡山弟子查验身份,非请勿入。”
“多谢告知。”林风点头。
又静坐片刻,一壶茶尽。林风起身告辞:“道友静心祛毒,大道可期。告辞。”
老者起身相送:“道友慢行。”
离开净泉区域,林风速度稍快,几步之间,便已跨越剩余路途,出了万瘴泽。果然,一条宽阔、古老、以青石板铺就的巨大古道出现在眼前,蜿蜒通向远方云雾缭绕的群山。古道之上,人流明显增多,各式各样的修士、商队络绎不绝,皆朝着同一个方向行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肃穆与向往。
空气中的灵气浓度跃升了数个层级,呼吸间都觉神清气爽。天地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道韵,令人不自觉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