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楚楚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
一身崭新的红棉袄,配着同色的红围巾,连扎头发的头绳都是鲜艳的红色。
嘴唇涂得红艳,脸颊也涂上了浓重的粉。
远远看去,活脱脱像个正要出嫁的新娘子,带着一股扎眼的喜庆。
近看,五官也很周正。
只是左边眼窝处那一大块乌青的淤伤,即使用厚厚的粉底竭力遮盖,也依然若隐若现。
她开口便是石破天惊,声音刻意放得又软又糯。
“舅舅,你晚上……一个人也会觉得寂寞吧?”
“噗——咳咳!”
躲在车厢里竖着耳朵偷听的老刀,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使劲揉了揉耳朵,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叫他什么?舅舅?
这就是沈坤那个出钱让自己亲爹“永远出不来”的外甥女?
老刀脑子嗡地一下,但常年混迹底层练就的敏锐,让他飞快地捋顺了这层关系。
——哦!怪不得这外甥女不想让她爹出来呢。
原来是怕她爹出来打断她的腿!
这外甥女跟舅舅……啧啧啧,哪个当爹的能容忍这种丑事?
这么一想,老刀再看向沈坤的眼神里,不由得带上了几分鄙夷。
还以为他沈坤是多正派的人物呢,原来也干这种偷人的勾当?
偷就偷吧,还偷到自家外甥女头上,这可真是太说不过去了。
沈坤眼见老刀那眼神越来越不对劲,知道这浑蛋脑子里肯定没想好事。
不得不干咳一声,沉下脸来。
“钟楚楚,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舅舅更不能乱叫。”
“我只有婉婉一个外甥女,我跟你可没半点亲戚关系,别在这儿乱攀扯。”
钟楚楚却像是没听见他的否认,又往前凑近了两步。
软软趴在吉普车的引擎盖上,仰起脸看沈坤。
眼神刻意酝酿的缠绵勾拉,微微侧过头。
想展示自己最好看的侧脸弧度,也顺势将眼窝处的乌青藏得更深些。
她声音娇嗲得能滴出水来:“舅舅,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真是寒了楚楚的心了……”
车厢里的老刀忍不住打了个巨大的哆嗦,差点没把牙酸倒。
艾玛,这女人说话太要命了。
听得人骨头缝里都发酥,忍不住就想……干点啥?
对,干点呢?
老刀在狭窄的车厢里原地转了个圈,哦,还是数钱吧。
看沈坤和这女人这架势,没半小时聊不完。
他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边竖着耳朵听八卦,一边数他的大团结实在。
沈坤烦躁地跳下车,将抽剩的烟头,狠狠碾碎在脚下的泥土里。
“我再说最后一次,别叫我舅舅。你听不懂人话?”
说着,他下意识抬起手。
钟楚楚吓得猛地一缩脖子,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她被江卫国打得太多次,已经形成了本能的恐惧反应。
沈坤抬起的手,顺势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烦躁抓了抓头发。
他不打女人。
只有最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拿女人撒气。
“有事说事,别搞这些歪门邪道。”
他没好气地打量着她,“描眉画眼抹得跟个猴屁股似的,丑死了!”
他是真不理解现在这些年轻女人,怎么尽喜欢把自己往丑了打扮?
他媳妇和外甥女就从来不弄这些,清水出芙蓉,看着不知道多顺眼。
钟楚楚被他骂得眼圈更红了,期期艾艾地开口。
“舅舅,我……我想你带我走。”
“去哪?”
“哪里都行,只要不在向阳大队,离开江卫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