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绮撇嘴,耳尖热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偷听了还不行吗?”说完话,她就打了个冷战,夹着几分心虚,乖乖回到榻上躺平了。
谭九鼎给她钩了钩盆中炭火,燃旺了些,才转身离去。
他前脚一走,徐绮后脚就裹着被子跳了起来,又蹑手蹑脚跑回窗边偷听。
船舱外,甲板上,孔俸被河上冷风吹得手脚瑟缩,想跺脚搓手取暖,又不敢动。
也不知那神秘的咳嗽声是何人,竟能把巡按御史召回。
闻声似乎是个女子?
听手下人称两日前在船上给刘家媳妇验身的正是一个官女子。难不成是御史的家眷?可御史是不得携家眷随从巡按的……
那女子似是徐姓?是谁家女儿来着?
孔俸当时听得粗心,竟想不起来的。
可别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罢了,这种时候两眼一闭,权当自己不知道就得了。
正想着,谭九鼎回来了,拍了拍手上沾的炭灰。
“还有一事要问,”他带来了徐绮的好奇,“那溺水女子针线功夫如何?”
“果真是绣娘?”徐绮兴奋地都要蹦起来了,感觉伤寒好了大半。
送走来问礼的孔俸,谭九鼎将两人交谈之事转告徐绮,虽说她已经窃听得七七八八了。
“曾经是。”谭九鼎把人按回榻上,用被子缠紧,补充道,“她并非匠户出身,出嫁前曾随母亲分担绣工贴补家用,嫁入刘家后,刘家人不喜,她便不再做了。”
“但她确实绣技精湛。”
男人摇头,反驳:“你不能因为她会刺绣就一头钻进牛角尖。”
“她不是我们要找的女子之一。你应该很清楚这点。”
徐绮噎声,兴致跌落下来。
谭九鼎说得不错,那刘氏虽然失踪多日,但并未离家太远,而且尸身要肿胀成那般模样,的确需要在水里浸泡许多天,符合她失踪的时间。
她应是离家后不久便溺亡,没错。
再者,她是自己负气离家,并非像失踪案中的女子那般被扮成新娘或“死人”,塞进轿子装入棺材的。
江南女子十中有六都擅长女红,出嫁前当过绣娘并不稀奇。
或许这桩案子真的只是个不幸的巧合。
但是……
“仍旧无法解释她身上为何绑了绳子?”
“许是同邱千户所言那样,就是绑上石头沉了水呢?”
“跳河就跳河,又何须自己给自己绑上石头?”
谭九鼎想了想,答:“此处黄河夺淮,夏秋汛涨时期水流湍急凶猛,一旦入冬便成了水浅淤深,船只穿行堵塞困难。或许……”
“她是向死心切,不愿被人救起,太快浮上水面,所以才打算彻底沉入河底泥沙之中。”
徐绮闻言瘪嘴,沉默了片刻,才说:“你说得没错,我应该相信衙门的判断。”
见她总算服软,谭九鼎才松了口气。
“我会亲自走一趟县衙,检查勘验文书,你尽管休息,思虑过重不利于养病。”
“好。”
徐绮任由谭九鼎给她掖好被角,真的乖乖闭上了眼。
门轴响动,听见那人稳健的脚步渐行渐远,前一刻睡觉的人便蹭地睁开了眼睛!
“自戕?信才有鬼哩!”徐绮晶亮的眼珠一转,哼说,“你不也是觉得古怪才决定去衙门亲眼看看的吗?还妄想说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