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被鳩摩智发现,索性也盘膝坐下,默运玄功,静观其变。
直至后半夜,鳩摩智才倏然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去。
马大元抓住这转瞬即逝的良机,如狸猫般滑出密室,潜至小楼之外。他远远缀在鳩摩智身后,欲探其行踪,却见对方竟是潜入后厨,取了些许果腹之物,又悄然返回楼上。
马大元见此,心中瞭然,不再尾隨,转身离去。
行至湖边,夜风拂面,他脑中灵光一闪,驀然想起:“是了,传闻这鳩摩智乃是个十足的旱鸭子,不通水性。”
念及他半边湿透的僧袍,想是吃了水的苦头。只是不知是谁,竟让这位国师大人如此狼狈这疑问却暂时无从知晓了。
翌日黄昏,残阳如血。马大元比平日稍早动身,再探曼陀山庄,欲察鳩摩智是否离去。
甫一登岛,他便察觉到了另一位高手,那栋藏书的小楼之外,只见一位身著青衫、鹤髮童顏、长须垂拂过胸的老者,其步履看似閒適,身形飘忽如鬼魅,正朝小楼行去。
一见此人形貌气度,马大元心中立时瞭然:“星宿老怪丁春秋!”此人虽作態仙风道骨,儼然画中神仙,实则是欺师灭祖、心狠手辣之辈。其毒功独步天下,一手“化功大法”更是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
更兼此人与无崖子、李秋水那段不堪的旧事,所以他与李秋水的女儿李青萝也算是有关係,李青萝喊他爹,嗯,这关係,委实是混乱而魔幻。
见丁春秋飘然上楼,不多时,李青萝亦款步而至。
好奇心驱使之下,马大元艺高人胆大,身形一展,如附壁游龙般悄无声息地攀上楼阁。
寻常高手畏丁春秋之毒如蛇蝎,更惧那吸人功力的“化功大法”,然马大元吞服过万毒之王“莽牯朱蛤”,早已万毒不侵。
那“化功大法”赖以施威的剧毒对他全然无效,此功於他而言,无异於废招。他正是丁春秋的天然克星。
他匿身於楼外廊柱阴影之下,屏息向內窥视。只见丁春秋熟稔地开启“琅嬛玉洞”的暗门机关,便要步入其中。
就在此刻,一阵压抑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自侧面厢房隱隱传来。马大元目光微转,透过窗欞缝隙,瞥见一角熟悉的明黄色僧袍。
“鳩摩智竟还在!”他心中暗凛。
恰在此时——
“啊——!”一声饱含惊惶与痛心的惨呼猛地从洞中炸响,在寂静的楼阁內迴荡不休,“我的秘籍呢!我那八本小无相功”秘籍呢!”
“是爹爹吗何事如此惊怒”李青萝闻声,正好步入楼內。
暗门处青影一闪,丁春秋已疾步抢出。他脸上惯有的仙风道骨荡然无存,面色苍白中透著铁青,长须微微颤抖,眼中儘是惊疑不定与痛惜之色。
“青萝!你来得正好!”丁春秋语速极快,透著焦急,“那琅嬛玉洞”里珍藏的小无相功”秘籍不见了踪影!你可曾见著或是你取去参详了”
李青萝被他这罕见的失態惊了一下,但闻言立刻摇头,语气肯定:“没有啊,爹爹。这小无相功”玄奥艰深,女儿又不通其法门,取它来做什么”
听到这確切的回答,丁春秋眼中最后一丝侥倖也熄灭了“定是被哪个杀千刀的,把秘籍偷了去。”当年他为了得到这本秘籍他可是牺牲不小。
之所以將秘籍秘藏於曼陀山庄“琅嬛玉洞”,没有自己拿著,就是怕被门下那些心怀叵测的逆徒覷得机会给偷了去。
可是他千算万算,只道此地隱秘安全,万无一失,万————万没想到啊!这重重防备之下,竟还是遭了贼人的毒手!
“若是教老夫知晓是哪个鼠辈所为,定將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他猛地一甩袍袖,袖风激盪,“砰”地一声重击在身旁的檀木案几上!
待袖风散开,那坚实的桌面上已清晰地凹陷下去一个掌印,深约寸许,边缘光滑如琢。显见其掌力之阴柔狠辣、功力深厚。
匿身於廊柱阴影之下的马大元,目睹此景,嘴角悄然勾起一抹冷峭的笑意。
他不动声色,駢指如戟,朝著隔壁鳩摩智藏身的厢房窗户方向,遥遥虚点一指。
这一指不带丝毫杀伐之气,亦无半分劲风破空,指力凝练如丝,悄无声息地穿透夜色,精准地击在窗欞木框之上。
“嗒。”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在丁春秋的怒喝余音中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