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座依山傍水的小城出现在眼前,正是弥渡县。
此城不大,却透著边陲之地特有的热闹与混杂气息。
街道两旁,汉家黛瓦粉墙的屋舍与彝族土掌房交错而立。
街上行人如织,汉族商贩穿著布短褂,在店铺前吆喝叫卖著盐巴、布匹、
铁器:身著传统服饰的彝人则更为显眼一男子大多裹著黑色或蓝色的头帕,身穿对襟短衣和宽大的“察尔瓦”,妇女则头戴缀满银泡和彩穗的鸡冠帽,身穿色彩鲜艷、绣著精美纹的斜襟上衣和百褶裙,背著竹篓,或赶著牛羊,或在市集上交易山货药材。
空气里瀰漫著马帮牲口的气味、烤饼的焦香以及某种不知名草药的独特气息,勾勒出一幅汉族与彝族杂居共生的鲜活画卷。
三人寻了家临街的简陋脚店坐下。这时代的小店多是如此,並无点菜之说,所谓“吃食”,不过是店家备好的几样水煮之物:或是些山野时蔬,或是些切碎的肉糜杂烩,盛在粗陶碗里,寡淡无味,聊以果腹罢了。便是那酒,也是店家自酿的浊酒,色泽浑浊,带著一股淡淡的酸涩气。
三人正埋头对付著碗中食物,忽听店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妇人哭喊:“我的儿啊!我的孩子不见了——!”
紧接著,街上便骚动起来,脚步声、议论声、惊呼声乱作一团。隱约听得有人高喊:“快!快去报官!”
段誉起身,“我去看看!”话音未落,人已走了出去。
木婉清大约是有所触动,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也起身快步跟了出去。
马大元皱了皱眉,摇摇头,兀自坐著,慢条斯理地喝完了碗中最后一口浊酒o
过不多时,段誉与木婉清面色凝重地走了回来。
“唉,那位母亲哭得肝肠寸断,真是可怜————”
段誉嘆息著坐下,脸上满是同情,隨即转向马大元,热切地提议道:“吴先生,我们不如帮帮她,一起去找找孩子吧”
木婉清虽未开口,但那双清亮的眸子也望向马大元,带著明显的期盼。
马大元放下空碗,目光扫过两人,平静地摇了摇头:“孩子丟失,十有八九是被人偷拐。仅凭我们三人,在这茫茫人海中搜寻,无异於大海捞针。”
他话锋微转,看向段誉,“段公子,你既心有不忍,何不借力而行
你乃大理段氏子弟,这大理境內黎民安危,官府缉捕盗匪、寻回失物人口,岂非正是你段氏之责
何不运用官府之力,广布人手,严查关卡,岂不比我们三人盲目寻找强上百倍”
段誉闻言,眼睛猛地一亮,拍案而起:“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先生说得极是!我们这就走!我立刻回府让爹爹严令下去,务必帮那妇人找回孩子!”
这一刻,他归心似箭,再也坐不住了,连连催促道:“快,快走吧!我们这就赶回大理城去!”
三人结帐上马,挥鞭疾驰,离开了弥渡县,向著大理城方向一路飞奔。
马蹄声急,尘土飞扬。疾行至县城外约莫十里处的一个岔路口,只见路旁有个妇人正踽踽独行。三人策马如风,从她身边疾掠而过。
就在错身而过的剎那,马大元锐利的目光已將来人形貌尽收眼底:那妇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身披一袭洗得发白的淡青色长衫,满头乌黑长髮未作任何修饰,隨意披散著。
她面容颇为娟秀,甚至带著几分文气,然而两边脸颊上,却各有三道触目惊心的殷红血痕!
那血痕自眼底直直划到下顎,皮肉翻卷,顏色鲜亮得刺眼,仿佛是刚刚才被人用指甲生生抓破一般!
她怀中抱著一个约莫两三岁的男孩。男孩肥头胖耳,模样甚是可爱,只是此刻似乎睡著了,小脸埋在妇人胸前,身上严严实实地裹著一块鲜艷夺目的大红布。
“吁——!”
马大元猛地一勒韁绳!胯下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木婉清与段誉不明所以,也慌忙勒住马匹,惊疑不定地回头望来。
只见马大元已迅速掉转马头,策马缓缓踱至那妇人身前数步之地,居高临下,目光如电般锁定了对方,沉声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你,可是叶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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