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如同狂风中的一片落叶,被巨浪高高抛起,又狠狠砸下,向着漆黑一片、波涛汹涌的西方大海,艰难地驶去。
船上,挤满了瑟瑟发抖、惊魂未定的人们。
他们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是葬身鱼腹?还是传说中的“望乡岛”?他们只知道,他们冲破了锁链,冲出了地狱,向着那渺茫的希望,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风暴在怒吼,大海在咆哮。
这一船在死亡边缘挣扎的逃亡者,如同黑暗中的一星微弱的火种,正飘向未知的命运。
而他们的目的地——望乡岛,对此还一无所知。但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狂暴的风雨之夜,如同命运的分水岭。
阿木带领着十九名在绝望中挣扎求生的奴隶,劫持着一艘简陋的盐船,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枯叶,被滔天巨浪裹挟着,冲入了漆黑一片、怒涛汹涌的西方大海。身后,是灰石堡海岸线上隐约传来的厮杀声和老巴图最后的怒吼,渐渐被风雨和海浪的咆哮吞没。
前方,是未知的深渊,也是渺茫的希望——那个存在于传说中、被叉掉了锁链的“望乡岛”。
大海的愤怒,远非人类所能抗衡。小小的盐船在惊涛骇浪中剧烈颠簸、旋转,仿佛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
冰冷的海水如同鞭子般抽打在每一个人身上,刺骨的寒意钻心蚀骨。妇女们紧紧抱着孩子,蜷缩在船舱底部,在每一次剧烈的摇晃中发出惊恐的尖叫和痛苦的呻吟。
男人们则死死抓住船舷、桅杆,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身体,防止被甩出船外。阿木赤着脚,站在船头,任由海浪拍打,雨水冲刷,他像一尊石像,死死盯着西方,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执念——活下去!去望乡岛!
他们没有食物。逃离时太过仓促,只来得及带上几块发霉的黑面包,在第一天就被分食殆尽。
他们没有淡水。
唯一的希望,是那场狂暴的雨!在逃亡的最初几天,他们用船上能找到的一切容器——破桶、瓦罐、甚至衣服——疯狂地接取雨水!这些浑浊、带着咸腥的雨水,成了他们维系生命的唯一源泉。阿木严格控制着分配,每人每天只能分到一小口,润湿干裂出血的嘴唇和火烧火燎的喉咙。
他们没有方向。只有阿木凭借着老渔民的经验,在风雨间隙,艰难地辨认着星辰和海流的方向,固执地向西航行。
他们只有绝望和希望交织的信念!
日复一日,小船在茫茫大海上漂泊。烈日当空时,甲板被烤得滚烫,船舱如同蒸笼,人们被晒得皮开肉绽,嘴唇干裂出血。
狂风暴雨时,小船在浪峰谷底间挣扎,随时可能倾覆。饥饿像毒蛇般啃噬着他们的内脏,干渴让喉咙如同砂纸摩擦。有人开始发烧,有人伤口溃烂流脓,发出恶臭。
那个病弱的孩子,在第三天夜里,在母亲的怀里悄无声息地停止了呼吸。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冰冷的身体,哭干了眼泪,最后只是麻木地将他轻轻放入大海……
死亡和绝望,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这艘飘摇的小船。但每当有人意志崩溃,想要放弃时,阿木就会拿出那张被汗水、雨水和血水浸透、几乎看不清图案的布条,指着那个模糊的、被叉掉的锁链符号,嘶哑地吼着:“看!望乡岛!没有锁链!有饭吃!有水喝!坚持住!快到了!”
这简单的符号,成了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唯一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