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数日过去。
张法顺在汴水南岸寻了处地,原本是几家士族豪强的庄园,抛荒在三到五年不等,长满杂草,屯田军与义从军的僮仆被迁过去,除草种田。
其实开荒最大的困难不在于地面长什么东西,而是土壤里有数不清的碎石树根,这才是最要命的。
一锄头下去,咣当一声,砸到一块石头,生铁打制的农具,立刻就能崩个口子。
要是挖到树根,那么恭喜你,得花一整天的工夫才能清除。
相对而言,抛荒的地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土壤里没有太多的杂物。
刺史府也初步修缮过,勉强达到住人的标准。
王愔之就任徐州刺史,除了最初引起的些许动荡,城里的局势很快平静下来,并与下邳、淮陵、寿春相安无事。
如今他主要是找矿。
尤其是煤矿。
古代中夏,在找矿方面,有系统性的方法。
古人认为:有诸内者,必形于外。
《管子?地数》有云:上有丹砂者,下有黄金,上有慈石者,下有铜金,上有陵石者,下有铅锡赤铜,上有赭者,下有铁。
而煤矿的地表特征也很明显。
《颜山杂记》有云:凡脉炭者,视其山石,数石则行,青石、砂石则否。
又云:测其石之层数,避其沁水之潦,因上以知下,因远以知近,往而获之,为良工。
数石、青石和砂石,同属于沉积岩。
砂石是砂岩,青石即石灰石。
数石,即页岩,数石的“数”应读如朔,频数也,言其层次既密且多,频数不穷,层迭不已,如同书页。
具体须看清旋回的岩层次序,找出标志层,再在同一地区的其他地方,寻找是否有与已知旋回以及标志层相同的地层。
若有,不必见全貌,可根据上覆岩层,判断
《天工开物》也载:凡煤炭不生草木之乡,秃山无草木者,下即有煤。
当然,最简便的方法是寻找矿脉微露谓之苗。
因地质变化,有些煤层距地表较浅,往往会有露头,使表土层变黑,古人称之为苗。
徐州周边的小煤矿还是挺多的,王愔之勘探的重点是现代贾汪区地域,这一带距彭城仅二三十里,有埋藏深度在一百到一百五十米之间的浅层煤矿。
徐州的煤矿开采历史,可上溯到清朝光绪年间,但王愔之面临的现实问题是,没有足够的人手开采。
义兴煤矿是征发叛乱的豪强及其子弟开采,这么些年下来,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了,所幸煤层挖了出来。
而彭城要重新开挖,需要大量的人命往里面填。
这日,王愔之正带着匠作营与部分骑兵在贾汪区一带找煤。
这地方,位于山东与江苏的交界处,多是丘陵山区,在当时还未开发,并无地名,却是攻伐青州的必经之途。
守住了这块地带,南燕慕容德的骑兵过不来,要想南下徐州,就需要绕几百里路,后勤压力倍增。
“山里可以扼要道,建几个坞堡。”
薛银瓶张望了一番,提议道。
“哎!”
刘兴男叹了口气道:“可惜阿父任句章与下邳太守的时日太短,来不及探矿,否则探出了矿,就有了财源,又何须自弃兵权回到京口?”
“刘兴男,我猜你是为你父刺探我的核心机密才来彭城的吧!”
王愔之不满道。
“哼!”
刘兴男哼了声。
王愔之又道:“教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天底下没有白拿好处的道理,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郎君想要什么?”
刘兴男现出了警惕之色。
王愔之嘿嘿一笑,那不怀好意地目光,在刘兴男凶前逡巡起来。
刘兴男顿时俏面一红,躲到薛银瓶身后,探出个小脑袋道:“我回去就告诉夫人。”
“哪个夫人?”
王愔之不解道。
“自然是郎君的阿母啦!”
刘兴男嘴角微撇,带着丝得瑟。
“这……”
王愔之与薛银瓶相视一眼。
难怪!
难怪王灵能把刘兴男拐骗过来,原来这傻丫头把会稽王妃当作了郗氏啊。
以王灵的品性,自是将错就错。
难怪王灵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深居简出呢。
“使君,韩将军来了!”
这时,有亲兵唤道。
韩滔带着数十骑奔来,及至近处,翻身下马。
韩滔快步上前,施礼道:“末将韩滔拜见将军!”
王愔之问道:“此行可顺利?”
韩滔道:“海上未遇飓风,尚算顺利,不过海风小了许多,故而延期数日,且洧州一带,泥沙淤积,不易泊岸,又耽搁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