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苒荏。
七月初,顾家舰队来了,王愔之带上一幢骑兵,还有虎啸营与顾氏、贺江梅去交接。
蓸娥江里,沿着岸边一字排开,泊有数十艘船只,让王愔之失望的是,并非艨艟斗舰之类的制式战舰,只是普通的运船。
每船连同水手在内,约装载数十人。
“这船如何?”
王愔之回头问道。
苏荃打量了番,便道:“此船底阔而平,不仅下了不海,即便在大江中,遇风浪也易倾覆,不过在江东河湾中够用,当孙恩军从上游过来之时,船可开远些,以强弓劲弩射杀贼寇。”
王愔之来了兴趣,又道:“你们在海上穿梭诸岛的船是什么样?”
苏荃道:“仆们的船,长而窄,船底略尖,立两桅,辅以水手划桨,胜在速度快,但也不太敢去外海。
反是大秦的船又高又大,长近二十丈,立三桅,每船能载数百人,船底装货。
帆是以亚麻布织成,较软,远观白色,仆们称为之白帆,而非苇席编的硬帆,据说是从万里之外而来。”
“他那船可好使?”
王愔之对老贼们的船有了初步印象,大体应如清朝的蜘蛛船,就继续问道。
苏荃悻悻道:“他那船难以操控,配有专门的操帆手,根据风向操纵。”
受公众号影响,现代很多人推崇大航海时代的软帆,而中式硬帆,被描绘成落后的象征。
其实中式硬帆不仅强度更高,可以承受更大的风压,还可以在横帆和纵帆之间自由切换。
顺风时,使用横帆,以强度优势跑出远超欧洲软横帆的航速,逆风时,可切换到纵帆,以桅杆配合,可如欧式纵帆船一样逆风航行。
唯一的缺点是太吃水手经验。
苏荃说软帆更难操纵,王愔之不认同,很可能他们并没有真正操纵过软帆。
王愔之不由问道:“大秦的船还在不在了?”
苏荃尴尬的笑道:“当时那几艘船触礁搁浅,没法修复,所以弟兄们将他的船拆了,木板作为薪柴,船帆做成了衣物。
王愔之无语。
他曾从老贼们口中,听过打劫大秦商队的光辉事迹,可今日得知了真相,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
应是大秦的船不慎搁浅,失去了机动力,被老贼们发现之后轮番围攻,最终失手。
暗暗摇了摇头,王愔之又道:”你们看顾氏的水军如何?”
管络道:“不怎么样,督帅请看,其水军以弓弩手为主,几无大力水手,也就是欺侮欺侮孙恩这等贼寇罢了。
别说北府水军,倘若仆们手头有船,破之不费吹灰之力。”
说着,略一迟疑,便道:“仆愿带些人手潜回上虞,为郎君说得人手来投。”
“哦?”
王愔之讶道:“他们肯投我?”
苏荃明白王愔之在想什么,解释道:“仆等数代人住岛上,孙恩乃后来者,仅数百信徒跟随,仆等投奔他,只是搏一把大的罢了,并非他的下属。”
王愔之懂了。
简而言之,苏荃这类的老贼,才是岛上的土著,打打渔,干干海盗,渡日艰难,勉强维持。
后来,孙恩来了,以天师道为武器,以舌绽莲花的口才,说动了甬东诸岛上的海盗们追随他,杀回大陆过好日子。
一时从者如云。
故而这些海盗本身对孙恩谈不上忠心,只是合作罢了。
略一沉吟,王愔之摆摆手道:“现在去,怕是说不到百十人,孙恩就会觉察,还会将你等置于险境。
再等等。
待孙恩二次来攻,择机去招降,或起事半功倍之效。”
“还是督帅考虑周全!”
管络赧然,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