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政权,从草创之初就不是一个正常政权,袭自汉末魏晋以来的各种沉垢愈发严重。
当权者或许意识到了这一隐患,元帝曾重用刘隗、刁协主持土断。
可惜这二人一无经国之才,二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致使土断无疾而终,元帝咽下失败的苦果,死于忧愤。
之后庾亮、桓温都搞过土断,皆是虎头蛇尾,草草收场。
毕竟士族为门户私计,怎可能对自己动刀呢?
而当今朝廷,连庾亮桓温这等人物都没了,谢玄主持淝水之战大胜,实则宣告了东晋朝廷的自我救赎以完败告终。
孝武帝主政期间,繁花胜锦,一派祥和盛世,但大胜只是将矛盾掩盖起来,并没有解决。
士族无远忧,失去进取之心,谢玄又在会稽大肆营建庄园,助长了奢靡之风,从者如云。
淝水战前,尚有士族以北伐中原为志向,淝水战后,衮衮诸公忙于私斗,孙恩卢循之乱,便是对百年苛政的阶段性出清。
可以说,淝水之战不仅使得苻秦崩碎,诸胡并起,中原大地重陷混战,也深刻地改变了南方的政治生态,加速东晋的灭亡。
薛银瓶闻言浑身剧震,抬起妙眸,打量向王愔之。
这一刻,王愔之的目光炯炯有神,充满自信,坚韧不拨,有一种虽千人,吾往矣的气势。
她的心湖禁不住的波澜起伏,身子又麻又酥,软软靠在了王愔之的身上。
王愔之趁势握住她的手,往身边拽了拽,揽入怀里,轻嗅着那发髻间的芬芳,心神说不出的放松。
“银瓶姊姊,不要离开我好吗?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王愔之轻声道。
“我有什么好,为人粗鲁,舞枪弄棒,一点都不温柔,性子还直,也不是什么绝色,你不是收了不少美人吗,叫几个来侍奉你就是了。”
薛银瓶红着脸嘟囔,心里是欢喜的。
王愔之摇头道:“你与别人不同,我喜欢你身上的野性,就如烈马,应该自由自在的奔驰,如果哪天你对我唯唯诺诺,我还不习惯呢。”
“噗嗤!”
薛银瓶突然觉得心跳较平日快了几分,却是轻笑道:“顺着你,讨好你还不好啊?难道是你珍馐吃惯了,想要吃点野味?”
“不,其实我最喜欢吃的是野味!”
王愔之认真道。
“这话你敢不敢和谢家妹妹去说?”
薛银瓶现出了狭促之色。
“这……”
王愔之顿时语塞。
“好啦,你们夫妻的事,我可不想掺和,你不是要编书么,继续吧,我为你研墨!”
薛银瓶轻推了下王愔之。
“好!”
王愔之能搂上薛银瓶的纤腰,已经很满足了,暂时不宜有进一步的举动,于是提起笔,继续写写画画。
得益于前世的记忆历历在目,可谓落笔如飞,当然,他写的东西都很粗浅,只涉及平面图形的计算,暂时还没法深入到解析几何。
其实古人的智商并不低,不论古今,每个人生来都是一张白纸,接受的是三纲五常教育,那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可若自小接受科学技术教育呢?
关键在于实用场景。
学以致用,就足以传承。
譬如非洲原始部落,本以采集狞猎为生,但是在现代文明的熏陶下,烧水做饭用廉价光伏板,闲来刷刷TT,有的还能在上面挣钱,好不惬意自在。
再有红朝开国之初,文盲占九成以上,在持续不断地扫盲运动之下,几十年间,大学学历都贬值了。
甚至王愔之相信,如有外星人降临地球,教授星际科学,没准儿人类很快就能冲出太阳系。
知识并不仅止于按步就班的传承,也可以受外来因素影响,跳跃式发展,或名弯道超车。
王愔之想在这个时代弯道超车。
另对于儒学,他是又爱又恨。
儒学是华夏民族的脊梁,没有儒学,会有神学来填补生态位。
太平道、天师道主张代天宣化,本质是以神学统治这方土地,佛门虽看似平和,但北魏年间,也曾纠集僧兵数万暴乱,试图建立人间佛国。
任何宗教的目地,都是建立政教一体的人间神国,没有建立,非不为耳,实不能也。
但是儒学发展下去,又不可避免的会被统治者歪曲,沦为禁锢思想和人性的利器。
百家争鸣,思想大爆炸,在人类历史上,只存在于很短的特定时期,最终都会趋于统一,直至僵化。
历史已经证明过了不止一次,王愔之也完全看不到解决的曙光,他只能尽所能,从孩童抓起,逐步推广普及科学技术。
即便一丁点的改变,也足以影响未来。
屋里静谧无声,只余笔端沙沙作响,薛银瓶单手扶袖,轻轻研着墨,阵阵幽香扑入鼻端。
红袖添香,不外如是!
……
地平线上,透出了一抹鱼腹白。
薛燕儿与薛兔儿说说笑笑的走来。
这两个女孩子均是十七八岁,是薛银瓶的堂妹,也是薛雀儿的亲妹,对如今的生活,与绝大多数薛氏子弟一样,很是满意。
“嘘!”
薛燕儿突然伸指竖在唇前,指了指树下。
王愔之正与薛银瓶双手互推,你来我往,时而运力,时而散劲,双眸微阖,表情轻松惬意。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