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手里的那份烫金文件，感觉比传国玉玺还要沉。
他活了一辈子，杀人、放火、打天下，什么都干过，就是没想过，有一天，他的皇权，他朱家的江山，会被人写在一张纸上，还起了个怪名字，叫“股份”。
可偏偏，他没法反驳。
因为刚刚，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储君，一个塞王，都用行动告诉他，他们接受了这个规矩。
“好了，家事谈完了，该谈谈国事了。”陈玄仿佛没看见朱元璋脸上复杂的表情，对一旁的钱万三吩咐道，“万三，去办吧。”
“办什么？”朱元璋下意识地问。
钱万三躬身一礼，眼中闪烁着商人的精光：“回陛下，国公爷吩咐，为靖海王殿下的远洋舰队，举行‘首次公开募股’。”
“即刻，昭告天下。”陈玄补充了一句。
两个时辰后，整个应天府，乃至整个世界，都因为一份报纸而炸开了锅。
《大明皇家报》——这份由护国皇商府出资，专门刊登朝廷公告与商业信息的报纸，头版头条，用最醒目的血色大字，刊登了一则前所未闻的公告：
【大明皇家远洋舰队，将于三日后，在新建之‘皇家交易所’内，公开出售四成九之股份！凡持大明金票者，无论国籍、无论出身，皆可认购！共襄盛举，共享四海之利！】
消息一出，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滚油。
那些刚刚在帖木儿帝国拍卖会上赚得盆满钵满，正盘算着如何将财富运回本国的各国商贾们，彻底懵了。
“卖股份？卖一支皇家海军的股份？”一名来自威尼斯的珠宝商，捏着报纸的手指都在发白，“我是在做梦吗？大明的皇帝，是疯了吗？”
“这是陷阱！绝对是陷阱！”旁边的奥斯曼地毯商人一脸警惕，“他们刚刚打赢了帖木儿，现在肯定是国库空虚，想用这种方法骗我们的钱！”
一时间，应天府内所有的酒楼、茶馆，到处都是议论纷纷的各国商人。
他们用各种语言，表达着同一种情绪：震惊、怀疑，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嘲弄。
在他们看来，军队是皇权的基石，是国家最核心的暴力机器。将它与商业捆绑，甚至卖给外人，这简直是自掘坟墓的愚蠢行为。
然而，在公开的嘲讽与质疑声浪之下，一股暗流却在悄然涌动。少数真正精明的巨商，如奥斯曼特使穆拉德，却将自己关在房中，反复研究着那份报纸，以及之前所有关于护国皇商陈玄的传闻。他们敏锐地察觉到，那个东方男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每一次看似疯狂的举动背后，都隐藏着颠覆性的逻辑和惊人的回报。他们嘴上不说，心中却已暗下决心，要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
这股风，很快也吹进了大明朝堂。
刚刚才被陈玄压下去的文官集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再次炸毛了。
“荒唐！简直是荒唐透顶！”都察院御史刘健，老泪纵横地跪在奉天殿外，手里高举着那份报纸，“将我大明水师，与唯利是图之商贾捆绑，此乃动摇国本之举啊！陛下，请速速收回成命，严惩妖言惑众的陈玄！”
“臣等附议！”
乌压压跪倒了一片。
然而，这一次，龙椅上的朱元璋，却出奇地平静。
他看都没看自己的“股份认购书”。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