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他无比熟悉的古灯，带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无声无息地再次破开混沌，悬浮在他头顶百丈虚空，灯焰幽暗，却比上一次更加凝实，洒下的光芒带着一种冻结神魂的阴冷。
“轰隆隆！”
浓郁到化不开的灰色雾霭，如同九天倾覆的铅云，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自虚无中垂落，将整个山顶再次笼罩。
这次的灰雾比之前更加粘稠、冷冽，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腐朽的气息。
灰雾深处，传来了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那声音并非一人发出，而是复数以上的存在，它们的步伐完全一致，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心跳的间隙，带来一种规则被扭曲的诡异感。
少顷，一道道模糊而高大的身影开始在翻涌的灰雾中晃动，散发出冰冷的杀意。
具体来了多少？石毅已经无法看清，以他如今油尽灯枯的状态，维持清醒都已极为艰难，视线一片模糊，更遑论催动重瞳去洞穿虚妄了。
恍惚之中，他看见一道人影率先踏出灰雾。依旧是全身覆盖着神秘的暗沉甲胄，但其上流淌的符文却更加复杂古老。
它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比之前那两个诡异生灵更加强大的气息，周身有恐怖的雷光缠绕、生灭，仿佛执掌雷霆的神祇，然而，更让石毅心悸的是，它明明就在不远处，却给人一种极其遥远的错觉，仿佛间隔了无尽的时空。
“混乱天功，扭曲了时空距离么？”石毅瞬间明悟，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原来是这种感觉，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自己也会亲身感受到这门天功修炼到高深处的恐怖。”
他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摇晃着站了起来，每动一下，身上那些被仙气勉强封住的裂痕中，就有淡金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飙射而出，将他染成了一个凄惨的血人。
剧烈的痛苦几乎要淹没他的神智，但他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同不屈的战刃。
既然选择了这条逆天而行的修行路，胜者生，败者亡，输了，就得认！但他石毅，纵然要死，也当战死！
“锵！”
他以虚空战戟杵地，依靠戟身的支撑，勉强维持着站立的身姿，哪怕明知不敌，哪怕下一刻便是生命的终点，他也绝不跪着求生，更不坐着等死！
“来——战！”
他发出一声沙哑却充满战意的怒吼，不顾一切地催动起那道缠绕己身的洁白仙气，试图引动其无上伟力，做最后一搏！
仙气受到催动，顿时爆发出朦胧而神圣的光辉，仙光流淌，试图加持己身，石毅那原本衰败到极点的气息，开始强行攀升，如同回光返照，竟真的凝聚起一股不容小觑的威势。
然而，希望刚刚燃起，便被更深的绝望无情掐灭！
下一刻，石毅那才提升到一半的气势，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咽喉，戛然而止！
“噗！”
一股根本无法抑制的逆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其中甚至夹杂着内脏的碎片。
更令人惊恐万分的是，他体内那刚刚平息少许的大道暴动，因他强行催动仙气而彻底失控，产生了某种可怕的连锁反应！
在他惊骇的目光中，那道原本凝实如练、缠绕周身的洁白仙气，竟发出了一声细微却令人魂飞魄散的脆响。
“咔嚓！”
仙气，断了！
它并非消散，而是突兀地断裂成了数截，如同被斩断的玉带，瞬间脱离了他的身体，失去了所有联系。
这些断裂的仙气碎片并未立刻消失，依旧散发着微光，徘徊在他的身边，仿佛无主的幽魂。石毅能看见它们，却再也无法感应到丝毫，更无法调动分毫！
最大的依仗，于此绝境之中，彻底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