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学博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凉拌！”
他猛地将手里的保温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砰！”
不锈钢的杯子，在光洁的地板上，弹跳了几下，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可这声响，却没能吸引到任何人的注意。
因为此刻，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焦点，都牢牢地锁定在了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王厂长，这是我的名片！”
“王先生，请务必考虑一下我们的采购意向！”
“王桑……”
王大山被一群热情的客商围在中间，各种语言的名片，雪片似的往他手里塞。
他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脸上始终挂着那种淳朴而又真诚的笑容。
“各位，各位，不要急，不要急！”
王大山用他那带着东北口音的普通话，大声地喊道：“想尝的，都有份！想买的，排好队！”
他转头，对钱东来和阿文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刻会意。
钱东来负责登记那些有明确采购意向的客商信息。
他戴着老花镜，拿着个小本子，一笔一划，写得无比认真。
阿文则凭借自己流利的英语和粤语，充当起了临时翻译，耐心地解答着客商们的各种问题。
而卡捷琳娜，则成了全场最受欢迎的“试吃大使”。
她端着那个古朴的陶罐，穿梭在人群之中。
她不需要任何言语，她那张漂亮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每一个从她手里接过样品的人，都会下意识地说上一句“Thankyou”或者“谢谢”。
偶尔有几个不老实的，想趁机揩油的客商，还没等靠近，就会被她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冰冷的眼神给吓退。
有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意大利商人，在接过样品时，故意用手指去触碰卡捷琳娜的手背。
卡捷琳娜没有躲，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她当着那个意大利商人的面，将手里用来插牙签的，一根小小的，竹制的牙签筒，放在手心里。
轻轻一握。
“咔嚓！”
坚硬的竹筒，在她手里，应声而裂，变成了一堆碎渣。
那个意大利商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讪讪地收回了手，再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王大山尽收眼底，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整个上午，靠山屯的展位，都处在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爆状态之中。
现场品尝，现场登记，现场签订意向合同……
王大山带来的那几箱样品，很快就见了底。
钱东来那个小小的记事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来自十几个国家和地区的客商名字。
初步统计的意向订单总额，已经突破了五万美金！
这个数字。
在1983年的华夏，对任何一个乡镇企业来说，都是一个足以让县领导，甚至市领导都为之震动的天文数字！
中午，趁着客流稍歇，王大山才有机会喘口气。
黄四海拉着他，来到一旁，激动地说道：“大山兄弟，你这次，可真是让我黄某人，开了眼界了！”
“黄老板，您过奖了。”
王大山笑道：“要不是您，我们连进这个门的机会都没有。”
“不不不，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的。”
黄四海摆了摆手，随即，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展台前已经彻底没了人气的金学博。
压低声音道：“大山兄弟，你今天虽然是风光了，但也把那姓金的，给得罪死了。”
“这种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我担心，他会在背后，给你们使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