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她就拉着睡眼惺忪的李狗剩,偷偷摸摸地溜出了村子。
母子俩走了十几里山路,才到了红旗公社的所在地。
公社大院里,几个干部正懒洋洋地扫着院子里的落叶。
王凤霞拉住一个,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地打听。
“同志,俺想问问,管咱们这一片的马主任,在吗?”
“找马主任?在呢,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呢。”
那干部随手一指。
王凤霞立刻拉着李狗剩,找到了那间挂着“综合治理办公室”牌子的房间。
办公室里,一个四十多岁,梳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挺着个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正翘着二郎腿,悠哉地看着报纸。
他就是马主任,马卫国。
“谁啊?”
听到敲门声,马卫国眼皮都没抬一下。
王凤霞推开门,立刻换上了一副悲痛欲绝,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
一进屋,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马主任!青天大老爷啊!您可得为我们靠山屯的老百姓做主啊!”
她这一嗓子,把马卫国吓了一跳。
他放下报纸,皱着眉打量着眼前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农村妇女。
“你是哪个村的?”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有事说事!”
马卫国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马主任,俺是靠山屯的王凤霞,是俺们村新上任的厂长,王大山的亲姑姑!”
王凤霞先自报家门,把“亲姑姑”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王大山?”
马卫国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前两天好像听谁提过。
说靠山屯出了个能人,办了个厂子,还跟部队拉上了关系。
“对!就是他!”
王凤霞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马主任啊,你是不知道啊,俺那个侄子,现在是发达了,可心也变黑了啊!”
“他仗着自己认识几个城里人,就霸占了咱们村后山最大的一片山林,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从山里挖出来一种金贵的蘑菇,偷偷摸摸地做成罐头,卖给了香江来的大老板,一下子就挣了七万块啊!”
“七万块!”
马卫国听到这个数字,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这七万块,他一分钱都没上交集体,全都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王凤霞继续添油加醋,颠倒黑白。
“我们这些村民,辛辛苦苦帮他建厂修路,最后就给个三瓜俩枣打发了。”
“谁要是不服,他就让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外国婆娘动手打人!”
“那女的,心狠手辣,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我们村里好几个汉子,都被她打得下不来床了!”
“他还说,现在这靠山屯,他王大山就是天,就是法!”
“谁敢惹他,就让谁在村里待不下去!”
“马主任啊,这哪里是办厂啊,这分明就是占山为王,搞起了土皇帝的一套啊!”
“这在旧社会,那就是恶霸地主啊!”
“您要是不管,咱们靠山屯的老百姓,可就没活路了啊!”
王凤霞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把王大山塑造成了一个恶霸。
而她自己,则成了一个为了集体利益,不畏强权,前来举报的“英雄”。
马卫国听得是心潮澎湃。
他本来对这种农村里的邻里纠纷没什么兴趣。
但“七万块”、“香江老板”、“外国女人”这几个词,像钩子一样,勾起了他心里的贪念和权力欲。
七万块!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这个王大山,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自己要是把这案子办下来,不仅是立了一大功,说不定……
还能从中捞到不少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