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破庙。
李轩、萧凝霜、慕容博、铁牛、柳如烟五人,围坐在一堆篝火旁,气氛沉闷。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烧毁云阳粮草的代价,是惨重的。
他们虽然成功突围,但所有跟随他们的将士,都永远地留在了那片土地上。
慕容博的伤势最重,腹部的伤口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但因为没有药物,已经开始发炎,整个人都陷入了高烧昏迷之中。
“夫君,慕容将军他……”萧凝霜看着面色赤红,嘴唇干裂的慕容博,眼中满是担忧。
李轩探了探慕容博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眉头紧锁。
“必须尽快找到大夫和伤药,否则,他撑不了多久。”
可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南郡,到哪里去找大夫?
他们现在是南楚的全境通缉犯,一旦暴露身份,引来的将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殿下,俺去城里找!”铁牛站起身,瓮声瓮气地说道。
“不行。”李轩立刻否决,“现在城里肯定布满了楚军的眼线,你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去,就是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慕容将军他……”铁牛急得直挠头。
李轩沉吟片刻,站起身,走到了破庙门口。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
远处的官道上,偶尔有三三两两的百姓,形容枯槁,推着独轮车,艰难地前行。
看样子,是逃难的。
李轩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背着药箱,步履蹒跚的老者身上。
他心中一动。
“凝霜,如烟,你们照顾好慕容将军和铁牛,我出去一下。”
说完,不等萧凝霜反应,李轩便走入了雨幕之中。
他没有施展轻功,只是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土路上。
他拦住了那名背着药箱的老者。
“老人家,请留步。”
老者被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虽然衣衫褴褛,却掩不住一身贵气的年轻人。
“你……你想干什么?”
李轩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老人家,您别怕,我没有恶意。我有个同伴受了重伤,急需救治,想请您出手相助。”
老者看着那块银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后生,不是老朽不救,实在是……唉,现在这世道,自身都难保啊。”
“老人家可是有什么难处?”李轩问道。
老者叹了口气,指着远处城池的方向,满脸悲愤地说道:“还能有什么难处!前几天,楚军刚来,秋毫无犯,大家还以为能过几天安生日子。谁知道,昨天突然来了一支说是太子殿下的大军,二话不说,就冲进城里抢粮食!见东西就拿,见人就打!我那可怜的孙女,就因为慢了一步,被他们活活打死了啊!”
老者说着,老泪纵横。
李轩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太子殿下的大军?
抢掠百姓?
这怎么可能!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楚风的毒计!
这个阴险的家伙,竟然派人假冒自己,在南郡烧杀抢掠,败坏自己的名声!
一股滔天的怒火,在李轩的胸中熊熊燃烧。
杀人诛心!
楚风,你真的该死!
“老人家,那些人,不是太子殿下的大军!他们是南楚人假冒的!”李轩急忙解释道。
老者却根本不信,他用一种看骗子似的眼神看着李轩,冷笑道:“不是太子的大军?呵呵,那旗帜,那军服,跟传说中的一模一样!你们这些当兵的,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老者不再理会李轩,绕过他,蹒跚着走远了。
李轩站在原地,任由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他知道,自己现在无论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楚风的计策,成功了。
他在南郡百姓的心中,已经从一个英雄,变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头。
民心,尽失。
李轩失魂落魄地回到破庙。
萧凝霜见他脸色不对,连忙迎了上来。
“夫君,怎么了?”
李轩将刚才听到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什么?楚风竟然如此卑鄙!”萧凝霜又惊又怒。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李轩苦笑一声,“我们必须立刻进城,找到伤药。而且,我必须要做点什么,不能任由楚风这么污蔑我。”
“可是城里太危险了。”柳如烟担忧道。
“再危险,也得去。”李轩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看着萧凝霜和柳如烟,说道:“你们两个,跟我进城。铁牛,你留下来,保护好慕容将军。”
“殿下,俺跟你们一起去!”铁牛急道。
“这是命令!”李轩的语气不容置疑。
铁牛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点了点头。
简单的乔装改扮之后,李轩、萧凝霜、柳如烟三人,混在逃难的百姓队伍中,走向了不远处的城池。
城门口,盘查得异常严格。
每一名进城的人,都要接受南楚士兵的仔细搜查。
轮到李轩三人时,一名南楚士兵看到萧凝霜和柳如烟虽然荆钗布裙,却难掩绝色,眼中顿时露出淫邪的光芒。
“你们两个,过来,让大爷我好好检查检查。”
说着,便伸出脏手,要往萧凝霜脸上摸去。
李轩眼中寒光一闪,正要动手。
萧凝霜却先他一步,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同时从怀里掏出几个黑乎乎的窝窝头,递了过去。
“军爷,我们是逃难来的,身上实在没什么东西了,就这几个窝头,还请军爷笑纳。”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懦和讨好。
那士兵看到窝窝头,脸上的淫笑顿时变成了嫌恶。
“滚滚滚!穷鬼!”他厌恶地挥了挥手。
就在这时,一名南楚校尉走了过来,看到李轩三人,皱了皱眉。
“站住。”
李轩心中一紧。
那校尉走到李轩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冷地问道:“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个普通百姓。你是干什么的?”
李轩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装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文钱,递了过去。
“军爷,小的……小的是个要饭的,进城……讨口饭吃。”
那校尉看着李轩递过来的一文钱,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他身边的士兵,也跟着哄堂大笑。
“要饭的?哈哈哈哈,你他娘的打发叫花子呢!”校尉一脚踹在李轩的腿上,将他踹倒在地。
“给老子一文钱?你当老子是什么?滚!赶紧给老子滚!”
李轩顺势倒在地上,脸上却没有任何愤怒的表情,反而露出一丝解脱。
他爬起身,拉着萧凝霜和柳如烟,低着头,快步走进了城门。
在他们身后,那名校尉还在和同伴们嘲笑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乞丐”。
没有人发现,在李轩转身的瞬间,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故意示弱,甚至不惜自降身份扮作乞丐,就是为了降低守军的警惕。
现在他成功了。
他已经进入了这座城。
接下来,就是他反击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