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咬陆鲨,别恋战回来!”
大事不妙,“希罗娜”心下暗骂一声,立刻改变策略发布回防指令。
气流的压制感愈来愈强了,若非情况不对,她甚至要怀疑华悦是不是把丰缘的裂空坐给坑了过来——
这是“气闸”发动了吗?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在室内的恒温状态下搞出如此剧烈的气流变化!
面前传来重物落地的响动,烈咬陆鲨自喉间挤出声模糊而坚定的回应——这是她们之间的暗号,代表着伤势不足挂齿。
五个呼吸的时间,在烈咬陆鲨和沙奈朵惊疑不定的呼唤下,“希罗娜”和“卡露妮”总算勉强适应了强光下的世界。
在光与影交织的世界中,她们终于窥见了那个特殊生物的模样、也或许不过是其伟岸身躯下的碎片一角——
白骨状的根茎破土而出,植物、血肉与色彩漆黑而斑斓的星空流体彼此缠绕。
表面跃动着不知名亦或不知出处的符文,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不同组织的占据面积并不相等,她也并不确定,普通的物理法则对于这个未知的存在是否适用。
“希罗娜”看见了,透过她的烈咬陆鲨方使用劈瓦造成的攻击伤口——
她看见了华悦的双目,此刻一颗眼球已被冰蓝与猩红所占据,那朵猩红的花停留于他的唇瓣之前。
星空的流体如丝线般,将仅剩表皮连接的根系重新缝合起来,也彻底断绝了华悦与她们的眼神交流。
原先还算凝实的植株逐渐趋向透明,隐约间,“希罗娜”甚至看见树干的脉络中,有类似于星云的流体流淌。
可很快,那些星云和光点便如堕入深海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她都要怀疑是否是自己的眼神出了问题。
一声清脆的响动,气流和光线终于停下了它们咄咄逼人的气势,周围的环境也再次安静了下来。
华悦不见了,“希罗娜”和“卡露妮”颇有些挫败的皱起眉头来,徒留一地的狼籍、与桌上一字排开的试管安静存在于此。
……
石香镇郊区,深林队基地的地上区域。
联盟部队与深林队的战斗已到了白热化阶段,天空闪烁着明灭的阵法轮廓,本长久维持光亮的阵基,如今似是被什么东西给干扰了般变得浅薄许多。
此行围剿行动的最终目的地——是深林队最大的地下基地,高层为展现自己的决心,甚至派出了冠军前来为他们压阵。
望着面前几支没有任何人类存在,全数由各种精灵组合而成的队伍,联盟搜查官们咬紧牙关、苦不堪言的强打精神想着。
坚持住,中心区域不时传来沉闷的轰鸣声——这说明冠军们已经打入敌人内部了,这场行动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们只需要,撑的久一些,再久一些就好!
绝大多数人都是如此想着、并以此为念头支撑着自己,在连续几小时高强度战斗下已几近发晕的疲软身躯的——
“戾嗷——!!!”
一声不知名野兽的嘶鸣,于这片战场的头顶响彻。
战场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在这声极具威吓性的吼叫之下,连大地都好似因未知的恐惧而颤抖。
一名青年停下了动作,他看着身旁投下的、宛若会生长的阴影,只觉头皮发麻、呼吸不畅起来。
这不应该,他想着,自己的搭档可没有如此诡异的影子——喉管里涌上铁锈味,他这才惊觉咬破了下唇。
风裹着腥甜气息掠过鼻尖,混合着某种腐肉发酵的酸臭,像是有无数双长满倒刺的手,顺着脊椎爬上天灵盖。
远处传来了植物生长的声音,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植物的生长也能如此大张旗鼓、肆意而热烈——
枯枝断裂的脆响,在寂静中如同丧钟报鸣。
精灵部队爆发出了狂热而激荡的欢呼,他们神情看向风席卷而来的源头,挥舞着各自的四肢——
“那是什么东西。”
良久,人群中发出了一声苍白而无力的询问,似是询问、又似是濒死前的不甘。
他不想知道的,青年冷汗津津的想着,头颅却被这句陈述牵引着向众望所归的方向望去。
他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发出那般诡异的嘶吼。
这句问询没有得到人类同胞的响应,却唤来了敌人的回应——一声声整齐而诡异的话语,音色各异却殊途同归的音节。
“……!”
他们听见了声音,从模糊的呢喃、无序的发音,到逐渐清晰和整齐高昂的欢呼——
他们听见了。
“是森林!”
他们听见精灵如此说着、用着无限近似于联盟语的发音,宛若信徒见证神迹降临的狂喜,眸中闪烁着虔诚而向往的尊敬。
森林是什么?这是无知者们的好奇。
精灵们莫名的话语就像寄生虫寄宿的载体,青年的好奇心骤增,这发自人类本能的欲望驱使着他,或者说劝告着他?
啊,他知道了,望着自己颤抖的影子在草地上扭曲变形,被无形的利爪撕成碎片的惨案……
青年想着缓缓跟着抬起头,望向远处的方向,这并非是纯粹的“好奇”。
他看见了。
夕阳的余晖之下,他看见了一棵高达天际的扭曲巨树,树身附着血肉、两对羽翼的巨鸟尸骸被祂死死捆束其中。
巨鸟无神而诡异的瞳孔俯瞰着他们,不知保持着这副模样多久,它的喙部蠕动着,被挤动的根系拉扯着。
尸骸之上密密麻麻的桃花已彻底开放,花心跃动着白皙的光点,却难以打破死亡的本质。
“戾嗷——!!!”
当嘶吼再次炸响,带着碎石滚落的轰鸣,掀起精灵暴动的前兆——绝望感如潮水般漫过头顶。
青年听见了自己心底隐藏于恐惧之下的另一重回答——至少死也要死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