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悦”沉默的注视着他,身躯一动不动,若非越来越多的金丝向他袭来,华悦几乎要以为什么都没发生。
“然后呢?”他问着,斯年们也欲言又止的看着这边的情况。
“战斗,只有战斗,”华悦摇了摇头,眼前的记忆闪回实在模糊,他语气幽幽而悲哀,“先是双剑、然后是拳脚……什么也没剩下。”
“什么也没剩下。”华悦语气落寞的重复道。
“之后呢?”
“之后?之后……”
望着彻底化作流光的记忆片段,华悦彻底呆住了,他嘴巴微颤,语气飘忽不定。
“好像?他们变得不再是本来了?”
华悦快速眨着眼,又缓缓看向自己的手、看向这个他从未质疑过的,构成自身肉体的组织。
“他们融合了……?不,不对,这个情况不对…”
面前好像闪过了乱码,将他与污秽战斗的片段给模糊、逐渐遮掩起来,让自己难以看清过程….
甚至令他开始质疑起曾经记忆的真实性起来。
“他,它…祂们…仍旧保留了彼此?成为彼此?还是…还是……!”
华悦语气逐渐慌乱,语速加快,死死攥住了心口的布料,直至到最后的口不择言起来。
不等“华悦”主动结束诱导,秩序神印反倒是最先做出反应的那个——
神印的光芒陡然凝实,一下就切断了那些鎏金的精神丝,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立刻镇压了一切混乱。
连带着不知觉间向他靠近的“华悦”,都给这股能量给短暂震开了些距离。
华悦的眼神一下就清醒了,他后知后觉看向手腕的位置,就像清空了电源般,神印这下是真一点反应也没了。
【(一声流氓哨),看来这条路走不通啊~】
小悦语气听来有些幸灾乐祸。
徒留“华悦”像是收集到了自己满意的数据般,自主收回了超能力、一手抵在下巴处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
华悦这下也多少猜到了对方的意思,他轻叹气出声,颔首应下,无声而认命的接受了自己没法通过试炼的事实——
一个连过去都不记得的人,还处于自我探索阶段的人,要怎么给三圣菇提交一份合格的答案?
“意识到了?很好,省了我挺多口舌功夫。”
观察着自己眼神变化的“华悦”颔首示意,语气欣慰。
“被祂带走的记忆,对方不会轻易还回来——所以这场试炼,我们输的彻底。
斯年。”
“华悦”语气平淡,“斯年”得到命令,立刻使用超能力抬起复数白板擦,动作利索的将中线区域绘制的最终兵器擦了起来。
“但祂把记忆还给你的前提,又是你能够到达祂设下的标准。
你没有记忆就依旧迷茫,可记忆只有你不再迷茫时才会回来,这几乎成了一个死循环……”
“华悦”的鎏金丝线攥住某根记号笔,立刻动作迅速的在白板上涂涂画画,还嘴上絮叨着。
不论是华悦,还是被夹在中间的小悦对此都没反驳的意思,就静静看着对方棱角分明的侧颜。
半晌,记号笔停下了动作,见华悦仍旧看着自己看,鎏金的丝线把华悦的下巴轻抬了起来,向另一侧轻推了推。
“这是课题,我不奢求你立刻给出答案。”
另一根丝线甚至敲了敲白板——示意他把注意力放在它这,莫要再看身旁的人了,身旁传来的是“华悦”无奈的话语。
华悦的视线变动着,他先是看到了“华悦”的衣角、随后是纤细的丝线、然后是因时间紧急没能擦的尤其干净的最终兵器边角图……
最后,才是是那个熟悉的三角与矩形结合的结构图。
它横在一堆符号的中央、处于最终兵器的动力源位置,一下便占据了他视野中的c位。
华悦记得那个后期拼接图的意思:本我、自我与超我,与智慧、情感和意志的分别对应关系——是小悦曾向他发出的询问。
“这道论题,失去了彼此的我们答不出来。”
“华悦”语气沉静的宣判事实,眼神带着悲伤和遗憾,但眨眼间,那些情绪就从他眼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
他盯着那三个括号,半晌,勾起抹意味深长的张扬笑来,又从喉中挤出声不认输的冷哼来。
头顶传来了稀碎的触感,华悦下意识向上抓去,却抓到了一手的丝线。
大抵是丝线们方才正轻拍着拍他的脑袋,这会被攥住了就反过来轻拍起他的手。
下一刻,头顶复又传来了比之丝线要更为深刻的热意和重量,令他一下呆愣在地,头也随着那东西的动作左右轻晃着。
“去看,去思考,然后……”
是“华悦”的手,华悦立刻意识到了这东西的真面目——对方居然把他当成个孩子似的在那揉他的头!
华悦无语了,不是,怎么你们仨都要对他的头动一下呢,是不碰不安心还是咋滴啊。
“——看着‘我’的失败,看着华悦的失败,在这之后,踏着‘我’的尸体和质疑继续前进吧。”
边说着,“华悦”还低低笑出了声,连带着身体都颤抖起来。
惹得华悦心情复杂的偏头看向前者,映入眼帘的漆黑纹路一下就给了他当头一棒,令他的识海都被动清晰了起来。
“直到有一天,你可以坚定的找到答案,写完这道论题——”
听着耳畔的话,耳畔那倦怠却意外令人心安的话……
华悦刚生出的那么些反抗心思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滋生的酸楚。
“这就是我给出的答案——”
那只漆黑的手终于移开了,华悦也得以看见这双手的主人,那道逆光的身影。
他见对方坐在杂乱的书桌上,一手撑脸,面上笑的张扬而肆意,看向他的眼神却温柔而缱绻,带着渴慕和希冀,盈盈若春水潋滟。
“一个半成品的自证,一道未完的议题。”
他见“华悦”语气自信,嘴上说着可以当自己墓志铭的话,却志得意满的像个“来日方长”的青衫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