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夏平没有回头，却听背后传来晓风一声重重的咳嗽。
日月同存，两轮光晕交错浮现在晓风眼前。
一口鲜血喷出，不仅将光晕描摹出了彩虹的斑斓，也在赫连夏平的纯白如雪的衣衫上渲染出一副彼岸盛开的妖艳景象。
“日月双轮……”
晓风一眼就认出这是赫连秋昊独有的兵器。她咳嗽得更加频繁，连带着不久前才平复的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
赫连夏平摸摸自己的后腰，非常无辜地说道：“哎呀，怎么搞的，这两个小东西怎么自己飞出去了。”
他慌乱转身，明亮深邃的琥珀色瞳孔里散发出颇为浓烈的紧张，好像这一切真的与他无关。
浑然天成的演技，让人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狐狸尾巴终于舍得露出来了。”
晓风死死按住自己的小腹，手背的缺口里却还是有鲜血在慢慢渗出。
赫连夏平垂眸浅浅一笑，那笑容里的魅足以蛊惑天下苍生。
“若清，你现在是不是后悔那日拒绝与我合作的决定了？”
“是有点。”
“早就告诉过你，我大哥和小妹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如今，你相信了？”
“的确，他们的确不好对付。”
“可惜啊，我给过你机会，是你没有抓住，那就别怪我不念昔日情分。只要杀了你，我不仅可以在赫连世家呼风唤雨，就连整个江湖也都会被我踩在脚下！”
他左手紧握银锏，右手双轮并存，随时可以了结晓风的性命。
晓风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她似乎明白了，赫连世家与风怀瑾的交易不仅仅是互相利用，而是风怀瑾在挑选他们兄妹中最得力的傀儡。
“动手之前，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的眼睛里毫无恐惧，她的神情是那么坦然，她诚恳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拒绝。
“你说。”
“就算你将整个天下踩在脚下又如何？你永远都是风怀瑾的棋子。骄傲如你，难道真的甘心被一个背信弃义、心狠手辣的小人操控一生？”
赫连夏平笑得愈发妖冶，宛若一朵在暗夜里悄然绽放的黑色山茶，高贵矜持却透露着一种腐朽的香甜。他的内心是矛盾的，他对死亡的追求是迫切的，他遗憾未曾亲手剥落这江湖第一美人娇弱的外壳，也期待自己将不可一世的武学奇才一招毙命的刺激与爽快。
他无法回答晓风的问题，就像他无法放下要置她于死地的心。
未言片语，他流转的眼波已在悼念这即将永恒的诀别。
日月同辉，被蒙上空灵银雾的万千缕金泉交汇融合，飞流直下，流淌出一种洗净铅华的平和与寂静。
双轮还停在赫连夏平的手中，他的银锏被割裂，那平整的切面与他颈间的红线刚好连成一条流畅的线。
金泉淹没的人是他，获得永恒平静的人亦是他。
他睁大的双眸里失去了神采，那份不可置信的惊恐，是他留在这世间最后的真实感受。
在生死之界，他终于卸下了伪装，不必再有任何的隐藏。
晓风摇摇头，留给他的也只剩叹息。
“我是后悔了，只是我后悔的是没能在那日就亲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