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函指着更深处那间最大的房间对她说道:“他们的动作还算利落,你的东西都搬到那边了。”
那是风天扬和苏菀菀的房间,晓风以为风无垢会“鸠占鹊巢”,没想到他一直空着,让自己窝在了旁边小小的一间里。这对于一向追求极好物质的他而言,实在是一种委曲求全。
“这么看,无昼谷的人的确比凌烟阁的要更……”
更什么呢?
贴心?好用?友善?
晓风欲言又止,嘴边换了好几个词,却始终都没换到一个最能表达自己感受的形容方式。比起凌烟阁的人,这些包裹在硕大衣袍里只露出一对麻木眼睛的使者更能让她感受到尊重,没有盛气凌人的傲慢态度,也没有睥睨而视的冰冷目光。
真的很奇怪。
明明是同一个人训练出的下属,却有着那么明显的差距。
转念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被驯化过的,只不过一边随了武林盟主的趾高气昂,一边在不见天日的幽谷里被磨灭了心性,皆是傀儡罢了。
“洛兄,今日幸亏有你,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见外,更何况这些人奈何不了你们。”洛青函凑到晓风的耳边,戳破她的外强中干,“别强撑了,赶紧回去调息。”
晓风“嗯”了一下,朝里面的房间走去。
她的脚步轻浮,好像脚下踩得不是石板路,而是铺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花。
这个时候,唐若风反倒不敢轻易去扶她。
房门再次合上,一人咽下在喉咙里不停打转、反复上涌的血自我隔绝在冰玉里融合体内无序冲撞的内力,一人继续在字字血泪、句句残忍的秘籍里挣扎沉浮,记住自己最想遗忘的过程。
棺椁内外,何尝不是未来的即时写照。
屋外,洛青函神秘兮兮地贴上宫土,含含糊糊问道:“给我透透,方才丫头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好奇的不是晓风,而是宫土。宫土那一直在变化的神情让他无比好奇。二人在无昼谷中相识,兴趣相投成为挚友,多年来他鲜少见到宫土发自真心的笑容,更别说是富有意味的笑。哪怕他承认晓风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但他依然想探查她的哪一点打动了心如死海的这位朋友。
宫土却故作深沉送给他两个字:“你猜。”
现学现卖,有样学样的本事倒是让他学会了。
洛青函反问道:“你几时学会贫嘴了?”
宫土不甘示弱:“那你几时学会管别人的闲事了?”
洛青函装出不满:“什么叫别人?什么叫闲事?我这是关心朋友!”
宫土把他往边上一晾继续安排收尾的事宜,不管他怎么追问就是不告诉他实际的内容是什么。
洛青函双手一揣,往柱子上一靠,一双眼睛气鼓鼓的盯着宫土片刻不离。
宫土被他盯得哭笑不得,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看见堂堂千面郎君像个没抢到糖吃的孩子似的跟自己生起了闷气。
这口气,直到院子里的血被冲刷干净都没有消;而他的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使者全部散去也没有变。
空山寂静,红叶飘零。
拉长的树影隐藏住重叠的两个身影。
只看一人低眉浅笑,悠悠道——
“她不过是提醒我要小心赫连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