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低得几乎只能两人听见,像是怕惊动暗处潜伏的猎手。
傅黎安微微点头,目光扫向不远处,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男人。
那人站在站台尽头的柱子后,帽檐压得很低,手里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身形僵直,却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的影子被晨光拉得老长,横亘在斑驳的地砖上,像一道沉默的警告。
“别回头,装作没事人。”
傅黎安侧过头,嘴唇几乎不动,声音轻如耳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她的手指却悄悄滑进袖口,摸到了藏在腕间的短刀。
傅家的老宅在苏市老城区,一栋两层的小洋楼,红砖灰瓦,看着有些年头了。
外墙爬满了爬山虎,枝叶干枯,零星挂着几片残叶。
木制窗框油漆剥落,露出底下深色的旧痕,门廊前的石阶被雨水冲刷得发白,缝隙里钻出几株倔强的野草。
“麦禾!”
宋雅芝一下车就喊。
她的声音撕破了清晨的寂静,带着压抑已久的激动与心疼。
傅麦禾猛地抬头,红着眼眶,眼泪哗地涌出来。
她原本站在门廊阴影里,听到母亲声音的一瞬,整个人像被点燃了般颤抖起来。
眼眶早已哭得通红,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滴在衣领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她飞奔过去,一头扎进母亲怀里:“妈!你们可算回来了!”
声音哽咽得不成调,双手紧紧抱着宋雅芝的腰,像是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
她瘦弱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像一只终于回到巢穴的雏鸟。
乔晚音一瞅小姑子,心都揪紧了——这才多久没见,人瘦得像被风刮过,脸蛋凹进去两块,眼下一片乌青,跟熬了几个通宵似的。
她原本圆润的脸颊如今只剩薄薄一层皮贴着颧骨,嘴唇苍白干裂,头发也失去了光泽,乱糟糟地扎在脑后。
那一身宽大的旧毛衣挂在身上,显得格外单薄。
“进屋说。”
傅贤修声音低沉,眼光扫了眼外头静悄悄的街。
他背着光站在门口,身形挺拔却透着疲惫,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他的目光缓缓掠过街角、对面巷口、二楼窗户,确认没有可疑动静后,才轻轻关上了院门。
一进客厅,沙发上那对中年夫妇和两个年轻娃立马站了起来。
老旧的沙发发出吱呀一声响,空气瞬间凝滞。
所有人脸上都写着焦虑与期待,目光齐刷刷投向刚进门的几人。
乔晚音心里大概有数了——这应该就是宋鹤廷的老婆林淑贤,还有他俩的孩子宋思远、宋思琪。
那位妇人眼角堆满细纹,眼神湿润而疲惫;两个孩子一个高个子男生,怒气写在脸上,另一个女生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
“雅芝……”
林淑贤刚喊出一声,嗓子就卡住了,眼泪唰地涌出来,扑上去跟乔晚音抱成一团,哭得肩头直颤。
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多年的压抑、委屈、恐惧在这一刻决堤,泪水浸湿了乔晚音的肩头。
乔晚音没说话,默默打量这个素未谋面的舅妈。
她感受到对方瘦削的身体在剧烈颤抖,手臂上的骨头硌着自己的肋骨,那种虚弱感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