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通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且战且退,试图组织起有效的巷战防线。
但在赤虎营绝对的优势兵力和疯狂的攻势面前,一切抵抗都显得徒劳。
他看到自己麾下的士兵一个个倒下,看到熟悉的街道被鲜血染红,眼中充满了悲愤和绝望。
“将军!顶不住了!撤吧!退守岳西,与蒙骜将军汇合!”
亲兵队长浑身是血,拉着玄通的胳膊嘶吼道。
玄通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赤虎营士兵,看着那面越来越近的“赵”字将旗,猛地一跺脚,仰天发出一声不甘的长啸。
“我等误国啊!”
他知道,桐城失守,意味着魏阳在庆州的战略布局被彻底打乱。
最终,在夜幕完全降临之时,玄通带着不足千人的残兵,从南门杀出一条血路,仓皇逃往南面的岳西。
桐城城头,那面飘扬的魏阳旗帜被砍倒,取而代之的,是靖乱军赤虎营那狰狞的猛虎战旗!
历经一整日从黎明到黑夜的残酷血战,桐城,这座浸透了双方将士鲜血的坚城,终于易主。
城内,尸骸塞满了街巷,火焰在废墟间燃烧,空气中混合着血腥、焦糊和硝烟的浓烈气味,宣告着北路军惨胜的捷报。
东路军——太湖,铁舰火海的悲壮僵局。
同一片黎明,在浩瀚无垠的太湖之上,呈现出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武阳亲兵营主将蓝延煜,卓立于旗舰“破浪”号高耸的舰首楼甲板之上。
凛冽的湖风带着刺骨的湿寒,吹拂着他紧锁的眉头。
他身披特制的鱼鳞水战甲,外罩防水的油布斗篷,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透渐渐散去的晨雾,牢牢锁定在远方那片如同水上巨兽般盘踞的庞涓水寨。
那水寨依托湖湾而建,木制的寨墙高耸,其上箭塔林立,隐约可见床弩狰狞的身影。
寨门紧闭,但其后桅杆如林,昭示着其内隐藏的强大实力。整个水寨与沿岸山丘上的防御工事连成一体,构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水上壁垒。
蓝延煜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水腥味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知此战之艰险。庞涓,魏阳丞相,不仅智谋深远,更精通水战,其就是水师参军出身,多年水军经验,水军战力雄厚,绝非易与之辈。
而他麾下的亲兵营,虽然经他倾注心血进行水战操练,装备了最新式的战舰,但实战经验,尤其是面对如此强敌的大规模水战经验,几乎是一片空白。
“传令各舰!”
蓝延煜的声音沉稳,打破了黎明时分的寂静,
“按‘锋矢阵’展开!艨艟、斗舰突前,掩护楼船!弓弩手上甲板,备足箭矢火油!投石机、床弩,全部就位!目标,敌水寨前沿,推进至射程,即刻攻击!”
旗语挥动,鼓声雷动。
庞大的靖乱军水师舰队开始缓缓调整阵型,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划开平静的湖面,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庞涓水寨逼去。
船桨入水,发出整齐划一的哗啦声,打破了太湖的宁静。
然而,就在靖乱军舰队前锋刚刚进入水寨外围约三百步距离时——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骤然从魏阳军水寨深处响起,穿透湖面,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紧接着,在蓝延煜紧缩的瞳孔注视下,魏阳军水寨那沉重的栅门缓缓升起,无数战舰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蜂拥而出!
它们迅速在水寨前方展开,阵型严谨,丝毫不乱。
与此同时,水寨箭塔和沿岸山丘的工事上,无数火光骤然亮起!
“规避!全军规避!”
蓝延煜的嘶吼声几乎在同时响起!
但已经晚了!
第一波打击来自岸防投石机!
数十枚被点燃的、裹挟着猛火油的巨石,拖着黑烟,划破黎明灰暗的天空,带着死亡的呼啸,狠狠地砸向武阳舰队的阵列!
“轰!轰隆!”
一枚巨石直接命中一艘前出的艨艟战舰,木制的船体如同纸糊般被瞬间撕裂、解体,燃起冲天大火,船上的士兵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与战舰一同沉入冰冷的湖底。激起的巨大水柱,将邻近战舰冲得剧烈摇晃。
紧接着,是如同暴雨般倾泻的箭矢和弩枪!
密集的箭矢从魏阳军战舰和水寨方向射来,覆盖了整个靖乱军舰队的前沿。
重型弩枪带着可怕的穿透力,能够轻易洞穿船舷,将后面的士兵串成血葫芦!
“举盾!弓箭手,仰射还击!”
各舰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呐喊。
靖乱军水师也开始还以颜色。
楼船上的重型投石机发出沉闷的抛射声,将石弹和火油罐砸向魏阳军战舰和水寨。
弓弩手们顶着箭雨,奋力向敌舰倾泻箭矢。
双方尚未接舷,空中交织的死亡之雨已经让湖面沸腾!
“加速!冲过去!接舷战!”
蓝延煜知道,远程对射己方处于劣势,必须靠近,发挥亲兵营悍勇的近战能力!
“破浪”号一马当先,鼓起风帆,桨手们吼着号子,拼命划动长桨,如同离弦之箭,冲向一艘魏阳军的大型楼船。
“拦住它!拍竿准备!钩拒手上前!”
魏阳军楼船的指挥官显然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两艘巨舰迅速靠近!在即将相撞的瞬间,魏阳军楼船上数根巨大的、前端包铁的拍竿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向“破浪”号的船舷砸来!
“稳住!”
蓝延煜死死抓住栏杆。
“砰!咔嚓!”
拍竿重重落下,砸断了“破浪”号一侧的数支船桨,木屑纷飞,船身剧烈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