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
武阳的声音变得无比庄重,他向着诸葛长明,微微抱拳,语气中充满了托付与信任,
“如此错综复杂之谋划、海量情报之析辨、时机分寸之拿捏,乃至行动中万千可能之意外预案,绝非武阳一人之力可及。此需纵观全局、算无遗策之智慧,需洞悉人心、明察秋毫之眼光,需老成持重、又能奇谋百出的经验。”
武阳顿了顿,声音提高,
“诸葛先生,您乃我靖乱军之智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深谙兵法奇正相生之道。此次行动,关乎我军生死存亡与前程未来。这制定详尽方略、统筹全局谋划之千钧重担,武阳……恳请先生,鼎力相助,一力承担!”
唰!
霎时间,帐内所有目光,齐刷刷聚焦于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军师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唯有油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与帐外瀑布的沉闷轰鸣隐约可闻。
诸葛长明抚须之手停滞不动。
他缓缓抬起眼帘,迎上武阳那充满绝对信任与殷切期待的目光,那目光沉重如山,却又炽热如火。
他又徐徐扫过帐内每一位将领那紧张、期盼、乃至带着孤注一掷意味的脸庞。
老人那双略显浑浊的眼中,原有的疲惫与忧虑渐渐褪去,一种久违的、近乎锐利的精光重新点燃,越来越亮,那是一种被重任与信任激发的磅礴斗志,是智者在面临巨大挑战时迸发出的光芒。
他缓缓站起身,仔细整理了一下略显宽大的旧袍,仿佛要拂去所有尘埃与犹豫。
然后,他面向武阳,拱手,深深一揖,声音虽苍老,却异常清晰、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主公信重,托以存亡大事,老夫……虽才疏学浅,然蒙主公与众将士不弃,敢不竭尽残年之力,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为我靖乱军数万将士之前程,谋此一线惊天生机!此策,关乎重大,老夫……接了!”
诸葛长明抚须的手微微一顿,那双阅尽沧桑的眼中精光一闪,已然透彻武阳心中所思。
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缓缓转身,对侍立一旁的苏落沉声道。
“苏落,将庆州地域详图请出,悬挂起来。”
“是,诸葛先生!”
苏落立刻领命,与两名亲兵迅速从帐内一个包铁的木箱中,取出一卷明显比之前那幅更为精细、庞大的羊皮地图,小心地悬挂在木棚中央的立柱上。
帐内所有将领,包括武阳,都不由自主地围拢过来,目光聚焦在这幅更为详尽的舆图之上。
地图上山川河流、城镇关隘标注得清清楚楚,敌我势力范围也用不同颜色粗略区分,显然靖乱军即便困守深山,也从未停止对外界情报的搜集。
诸葛长明接过苏落递来的细长木棍,点在地图上庆州的核心区域,声音平稳而清晰。
“主公请看,诸位将军请看。据老夫此前多方派人打探核实,魏阳所设三大囚营,确切位置并非散布无序,而是呈犄角之势,分别位于庆州腹地的这三个重镇:大观镇、宜秀镇、以及迎江镇。”
木棍依次点过三个标注清晰的镇名,每个镇名旁边都画着一个醒目的囚笼标记。
“此三镇,并非孤立存在。”诸葛长明的木棍向西移动,落在一片宽阔的水域及沿岸区域,
“它们皆位于庆州核心区域,而想要兵锋直指此三镇,无论从哪个方向来,几乎都无法绕过这里——望江县!此地乃水陆要冲,是通往庆州腹地的咽喉锁钥之地!魏阳在此驻扎了整整两万精锐,筑有坚固城防,如同一只拦路猛虎!”
帐内响起一片低沉的议论声,气氛愈发凝重。
诸葛长明的木棍没有停顿,继续指向三镇后方那个最大的城池标记。
“而这三大囚营所在的镇子,其后勤、指挥乃至最终庇护,皆源于此地——庆城!庆州州治所在,魏阳在整个东南区域的统治核心!
城内常年驻有不下五万守军,如今大战时期,兵力恐已增至七万以上!
更令人忌惮的是,坐镇此处的,乃是魏阳王麾下名将,荀仲业!
此人文武兼备,用兵老辣沉稳,极难对付。”
他收回木棍,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看向武阳,语气沉重。
“主公,诸位,形势便是如此。三大囚营看似肥肉,实则位于龙潭虎穴之核心。一旦任何一处囚营遇袭,消息会以最快速度传回庆城。以荀仲业之能,必会立刻派兵驰援,甚至可能亲自出动。届时,我军若仍在纠缠于囚营,极易被反应过来的望江守军与庆城援军内外夹击,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