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嘶哑,带着一股浓浓的宿醉味道。
王工忍不住走上前,客气地说道:“姜师傅,我们是想请您……”
“滚蛋!”独眼姜猛地睁开那只独眼,凶光一闪,“别跟老子说什么狗屁图纸、数据!那都是虚的!火候,懂吗?是靠手感!靠心!你们这帮学院派,懂个屁!”
老刘师傅也凑了上去,抱了抱拳:“姜师傅,手艺人跟手艺人说话。我们想做个一米长的导轨,要求淬火后,形变不能超过一丝……”
“哈!”独眼姜笑了,笑得肩膀直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米?一丝?你怎么不说让玉皇大帝给你捏一个?小娃娃,你磨过最大的活儿是啥?螺丝钉吗?”
老刘师傅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办公室里,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张耀笑了。
他没说话,只是从内兜里,缓缓掏出了那个巴掌大的楠木盒。
在独眼姜轻蔑的注视下,他“啪嗒”一声,打开了盒盖。
那一抹超越了工业品范畴的、近乎艺术品般的光泽,瞬间映入了独眼姜那只浑浊的右眼里。
独眼姜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喝酒的动作,也僵在了半空中。
张耀不说话,只是将那套p4级轴承,从盒子里取出来,递到他面前。
“姜师傅,帮忙掌掌眼。”
独眼姜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看着那套轴承,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变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那只布满烫伤和老茧、黑乎乎的手。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轴承冰凉光滑表面的那一刹那。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只独眼,猛地瞪得滚圆!
他一把夺过轴承,凑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另一只手在上面不停地抚摸、转动,感受着那几乎不存在的间隙和如丝般顺滑的旋转。
“这……这光洁度……这是人手磨的?”
“这硬度……不对!这材料是铬15!”
“这热处理……这回火的温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控制得这么均匀?!是谁?!是谁干的?!”
他猛地抬头,那只独眼里迸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地盯着张耀,声音都变了调。
张耀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说道:“一个土方子。做这个东西的老师傅,现在想做个大家伙,需要一个能把一米多长的钢轨,淬得像这玩意儿一样不变形的人。”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们说,整个县城,只有你做得到。”
激将!赤裸裸的激将!
独眼姜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他死死捏着手里的轴承,仿佛那不是一套轴承,而是他失落了大半辈子的荣耀和尊严。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嘶哑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那个……土方子。”
他抬起头,独眼里满是血丝和一种压抑不住的狂热。
“能让老子……开开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