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现在,跟我走。”
十点整,三辆自行车,两辆人力三轮车,组成一支奇特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红星厂出发。
张耀骑在最前面,身后跟着赵铁军和那七八个摩拳擦掌的女工。
三轮车上,拉着一条卷起来的白布横幅。
上面用刺目的红漆写着一行大字:
“无良老板赵富贵!拖欠工资!天理何在!”
永发厂在县城东郊,厂门气派,比红星厂大了不止一圈。
大门口,两个保安正靠着墙根抽烟,看见这支奇怪的队伍过来,都站直了身子。
“你们干什么的?”一个保安上前一步,拦住去路。
“找你们赵厂长,讨个说法。”张耀跳下车,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路。
“讨说法?讨什么说法?”保安满脸警惕。
张耀没说话,只是朝后递了个眼色。
赵铁军和另外两个壮小伙心领神会,一把扯开横幅,动作麻利地往永发厂那两扇锃亮的大铁门上一挂!
保安一看横幅上的字,脸都绿了,伸手就要去扯。
“哎!干什么!”刘大姐一步蹿上去,叉着腰挡在保安面前,“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想打人啊?”
另一个大姐也跟着帮腔:“大家快来看啊!永发厂欠钱不还,还要打人灭口啦!”
两个保安哪见过这阵仗,一时间竟被两个女工逼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刘大姐深吸一口气,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抡起巴掌就开始拍自己的大腿。
“我的天杀的赵富贵啊!你黑了心肝啊!拖欠我们工钱不给,还派人去我们厂里闹事!这是要把我们孤儿寡母往死路上逼啊!”
那哭嚎声,九曲十八弯,带着颤音,穿透力极强,半个厂区都听得清清楚楚。
其他几个女工也得了真传,立刻跟着或坐或站,哭声、骂声、控诉声响成一片,节奏分明,错落有致。
厂区里,一扇扇窗户后面,顿时探出了无数个脑袋。
不到五分钟,赵富贵就穿着睡衣冲了出来,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脚上还趿拉着一双拖鞋。
“张耀!”他气得指着张耀的手都哆嗦了,“你他妈敢带人来我这儿闹事?”
“赵厂长,话可不能这么说。”张耀慢条斯理地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昨天,你的人去我厂门口演了一出好戏,我今天礼尚往来,带我们厂的家属来你这儿讨个公道,有问题吗?”
“讨什么公道?”
“这个。”张耀从口袋里掏出那份假合同,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是说我们厂欠你钱吗?我今天就想替你厂里的工人问问,你永发厂,这些年到底欠了多少血汗钱?”
赵富贵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你胡说八道!”
“胡说?”张耀冷笑一声,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随即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材料,“那这些呢?永发厂三年内,拖欠工资记录十七次,克扣奖金福利三十二次,涉及金额超过二十万!赵厂长,这笔账,你打算怎么算?”
赵富贵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他一把夺过材料,手指颤抖着飞快翻了几页,越看心越凉。上面不仅有明细,有日期,甚至还有几次是他授意财务做的假账记录!
“你……你这些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他的声音都在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