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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罢职闲赋(2 / 2)

刘淮见周显之对己甚为满意,心下狂喜不已,却暗自筹度:此女行事,当真诡异,每回皆出人意料,半点无从揣测。

三日前,他方与外室香秀在望月楼用罢晚膳,正欲携手下楼,忽被一陌生仆役拦路,只道 “吾家小姐有请”。

彼时他心头一紧,只当私会之事败露,遂随仆役入望月楼隔壁雅间,却见那女子仍戴帷帽,端坐窗边,面前茶盏尚冒热气 —— 想来她竟一直在隔壁窥伺,连自己与香秀用膳时辰都算得分毫不差。

当日她语调平淡,却带不容置喙之意,命他提前整理司内文书簿册,将近三月各省奏报流转明细、通政司日常规程摘要一一梳理,更要在重点核查处标注分明,待吏部周侍郎至衙署理事时,主动呈上。

他听闻此言,不免犯嘀咕:这般整理文书,需逐页核对、逐笔标注,费时费力,且周侍郎乃奉旨暂掌通政司,心思未必在这细枝末节上,若呈上后周大人只是随意翻阅,不曾放在心上,那自己这番功夫岂不是白费?更别提还未必能讨得周显之欢心,反倒可能因 “越俎代庖” 惹同僚非议。

然转念一想,此女既能精准拿捏自己外债、外室之事,连礼部霍大人帮自己赎人的旧账都了如指掌,背景定然不浅。她既开口吩咐,自己纵有万般疑虑,也只得照办 —— 毕竟那满匣珠宝已解燃眉之急,参事之位更是近在眼前,不若听她之言,再博一回,横竖不过费些功夫,倒也不难。

念及此处,刘淮压下心中腹诽,依她吩咐行事便是,只盼这费心费力的差事,真能换得参事之位,也不枉自己担惊受怕一场。

苏府内院,灯独摇曳。白氏端坐梨花木椅,眸凝窗外墨色庭院,声沉如潭:“南风这孩儿,怎就落得革职之境?咱家虽有薄产,然失了他这官身撑持,日后谁还肯敬咱三分?日久时深,白家那些虎视眈眈的宗族旁支,岂能安分守己?”

詹氏满面焦灼,踱于屋内:“家产尚在,一时无忧!可霜儿已及十八,前几日我还托人探听京中勋贵子弟,欲为她寻一门当户对的姻缘。如今老爷罢职闲居,那些人家闻此消息,哪还肯正眼相看?傲霜的婚事,这可如何是好!”

白氏闻听此言,心口更堵,喟然长叹:“我何尝不忧心霜儿?然南风乃苏家顶梁柱,他若倾颓,咱这一大家子的体面前程,皆要受其牵累。眼下当务之急,是设法让南风复职,否则别说傲霜的婚事,便是咱家的日子,怕也难长久安稳。”

詹氏骤停脚步,眸中愁云密布:“复职谈何容易?此次乃圣上亲下旨意,连个求情的门路也寻不到。这可如何是好?”

白氏敛了神色,沉声道:“此前便与你说过,入了京城,当速速为霜儿定夺婚事,你偏要挑挑拣拣,如今倒好,竟连半个可意人选也无。”

詹氏面上讪然,低眉道:“儿媳见娘与老爷皆属意李青安,只当将他纳入囊中易如反掌,谁曾想此人竟是块冥顽榆木!那般折辱老爷颜面,当真是不通世故,不懂人情。”

白氏又叹:“当日我亦劝过,莫要只盯着李青安一人,多择两三户人家为妙 —— 周总兵家公子本就妥当,更曾出手救过霜儿。可你偏笃定李青安会任你摆布,如今落得鸡飞蛋打,两头不讨好的境地。”

詹氏归座,抬眼望向白氏:“不如娘明日往周府走一遭?”

白氏横她一眼,语气愈发沉肃:“慌什么!南风不过是暂革官职在家,又非永无起用之日。待圣上火气稍歇,自会念及风儿的好处。你且给我沉住气,莫要上赶着去丢人现眼。”

这几日,苏傲霜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她往日里,仗着家中银钱丰裕、父亲官阶不低,素来带着几分盛气凌人。在京中一众小姐圈里,她总摆出清高自傲的姿态,对官阶稍低人家的女眷更是懒得虚与委蛇,全无尊重之意。

旁人虽面上不曾说什么刻薄的话,私下里却早将她排挤在外,鲜少与她亲近。唯有户部员外郎家的女儿,往日总围着她打转,刻意巴结攀附。如今父亲遭革职,闲居家中,苏傲霜没了往日的底气,自然是没脸再出去见人,只得闷在府中。

苏府之内,唯苏南风一人悠然自得。他日日踞于厅中,品茗听戏,自在逍遥,全不见半分闲居的烦闷。

转眼,苏南风革职闲居已有月余,府门前往日的车水马龙早已不见,往来访客寥寥,门可罗雀。白氏与詹氏对着这般光景,常相对叹气,愁绪难掩。

这日门房小厮匆匆来报,言周总兵夫人亲至苏府。这消息入耳,詹氏顿时喜上眉梢,多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忙起身相迎。

落座奉茶后,周夫人先开口,语带关切道:“听闻苏小姐已苏醒了,如今可大好了?”

詹氏笑着应道:“托夫人的福,霜儿早已康愈。当日若不是令郎仗义出手相助,我家霜儿还不知要遭何罪呢!先前早想着要登门拜谢,怎奈家中琐事缠身,总被耽搁下来,倒让夫人先惦记着了。”

周夫人听了,脸上笑意更柔,轻轻拂了拂袖口道:“身子康健便好,那日堂儿回来还念叨着,怕小姐受了惊缓不过来,让我得空便来瞧瞧,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说起来,小儿与苏小姐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缘分 —— 当日情况危急,他出手相助,原是分内之事,苏夫人倒不必总挂在心上。”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厅中陈设,话锋微微一转,语气也添了几分郑重:“不瞒苏夫人说,今日登门,除了探望苏小姐,还有一事想与夫人和老夫人商议。小儿自那日见过苏小姐后,便常对我称赞苏小姐品性端庄、模样出众,心中颇有倾慕之意。若两家能结此秦晋之好,让小儿与苏小姐共结连理,也是一桩美事。不知苏夫人意下如何?”

詹氏闻得此言,双眸骤亮,手中茶盏险些脱手,语声中满是惊喜:“这可真是…… 真是喜从天降啊!”

她强按心头激荡,含笑道:“令郎丰神俊朗,当日又对霜儿有救命之恩,苏府众人皆铭记于心,我家老爷也赞他是难得的好后生。如今令郎既有此意,霜儿能得令郎这般看重,实乃她的福气。”

詹氏脸上笑意未减,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待心头那股狂喜稍平,才似想起什么般,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说起来,先前也略有耳闻,周府大公子与三公子早已成家,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只是不知…… 令郎二公子这般优秀,为何反倒迟迟未曾定下亲事?我们这些外人,难免有些好奇。”

周夫人闻言,端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放下茶盏,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笑意:“不瞒苏夫人,这孩子啊,便是心思过细,眼光也高。先前并非无人上门说亲,可他总说要么瞧不上人家姑娘的性情,要么觉得与自己脾性不合,一来二去便耽搁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声中添了几分为人母的担忧:“再者,他自小喜读兵书、勤练武艺,总说男儿该先立住本事,婚事不急。我与老爷也劝过几次,可他主意正,我们也没法子。如今他既瞧上苏小姐,肯主动提亲,倒是我们未曾料到的,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说罢,她又笑着转了话头:“不过话说回来,苏小姐端庄大方,与他也算是良配,若真能成,也是他们的缘分。”

詹氏眉间凝着几分愁绪道:“两人确是良配,只我家老爷如今闲赋在家,府中境况不比从前.......”

周夫人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周府从不是那般市侩之家,向来只重人品心性,不看家世境况。苏大人为官多年,清正端方,口碑甚好,如今虽闲赋在家,风骨仍在;苏小姐更是端庄贤淑,与我儿性情相投,这便足够了。”

她端起茶盏浅啜一口,语气愈发温和:“至于外人非议,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我与老爷从不在意。只要孩子们心意相通,这桩亲事,我与老爷定然全力促成,苏夫人且宽心,日后若两家真能结为秦晋之好,自当守望相助,我家老爷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詹氏这才放下心来,与周夫人相谈甚欢。待周夫人离开,她寻得白氏与苏南风,将此事细说于二人听。白氏颔首道:“如今风儿处境艰难,仍有人登门求亲,实属难得。霜儿本就容貌出众,被周家儿郎看中,亦在情理之中。先前我已遣人探过周家二公子底细,并无不妥,唯闻其眼光甚苛,寻常女子难入其眼。”

苏南风接话道:“母亲办事素来妥帖。周总兵为人沉稳大气,性情爽利;周公子亦一表人才,我瞧着甚好。人家肯在我罢官之际前来提亲,足见对霜儿情意真切,夫人便着手筹备婚嫁事宜吧。”

苏傲霜的婚事既已尘埃落定,詹氏悬了多日的心,总算彻底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