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他韩馥坐拥冀州千里沃土,兵精粮足,麾下谋士如云,猛将如雨,何等风光?
那时的他,坐在这议事堂里,接受百官朝拜,意气风发,以为自己能在这乱世中成就一番大业。
可如今,被张铮一步步逼到绝境,只剩下四座孤城,连像样的援军都找不到。
投降?他不甘心!
抗衡?关羽的虎贲军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都能斩下来。
他手里这点兵力,根本就是以卵击石。更何况,粮草短缺,城墙残破,士兵们士气低落,这样的仗,怎么打?
“都住口!”韩馥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自己的座椅,“轰隆”一声巨响,让整个议事堂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只见他脸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
“投降?”韩馥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股决绝,“我韩馥就算战死,也绝不会向张铮那个草莽低头!我韩家世代受大汉恩惠,岂能做卖国求荣的懦夫?”
“州牧英明!”赵昂等人立刻单膝跪地,高声领命,声音里满是激动。
韩馥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目光扫过堂内的众人,眼神里渐渐多了一丝坚定:“抗衡?单凭咱们这四城兵力,确实难以匹敌。但张铮师出无名,多行不义必自毙!天下人都在看着,他如此强取豪夺,迟早会遭到报应!”
他走到案几前,拿起一支毛笔,蘸了蘸墨汁,重重地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备战”两个大字,墨迹淋漓,像是他此刻的决心。
“传我命令!”韩馥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东州、营县、成平、高阳四城,立刻紧闭城门,加固城墙!所有百姓,凡年满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者,皆编入民壮,协助守城!
粮仓加紧囤积粮草,打开府库,将所有的粮食、布匹都运到城头!工匠们连夜打造箭矢、滚石、擂木,越多越好!
另外,派专人巡视四城,严查奸细,如有通敌者,格杀勿论!”
“喏!”众将齐声领命,声音震得屋顶的瓦片都在颤抖。王累等人虽然面露苦色,却也不敢再反驳,只能低着头,默默领命。
韩馥深吸一口气,又道:“还有,立刻派使者携带我的亲笔信,星夜赶往渤海,向颜良求援!
告诉他,若冀州落入张铮之手,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不信他不懂!”
“州牧,没有袁绍的命令下,颜良恐怕不会轻易出兵啊,!”刘子辉皱眉道。
韩馥眼神一暗,随即咬牙道:“我知道!所以,你亲自去!告诉颜良,若他肯出兵相助,击退关羽,我愿将冀州的河间割让给他!”
刘子辉心中一震,没想到韩馥竟然下了这么大的血本。他重重点头:“州牧放心,下官定不辱使命!”
“好!”韩馥拿起写好的书信,塞进刘子辉手里,“见到颜良本人,让他速速出兵!若他敢拖延,你就告诉他,我韩馥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拉着他一起陪葬!”
刘子辉握紧书信,单膝跪地,高声道:“下官遵命!”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匆匆,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议事堂内,烛火依旧摇曳,韩馥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赌颜良会出兵,赌他们能撑到援军到来,赌关羽的虎贲军并非不可战胜。
可他别无选择,要么战,要么死,他只能选择前者。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远处的城墙上,士兵们正在忙碌着,火把的光芒像是一颗颗微弱的星辰,在黑暗中闪烁。他知道,这些士兵中的很多人,可能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唉……”韩馥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若不是我无能,也不会让大家落到这般田地。”
“州牧,您别自责!”赵昂走到他身边,沉声道,“咱们冀州男儿,不怕战死,就怕没有一战的机会!只要您一声令下,弟兄们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退缩!”
韩馥转过头,看着赵昂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拍了拍赵昂的肩膀,沉声道:“好兄弟!有你们在,我韩馥就算是死,也值了!”
而此刻,东州城外数十里处,一支玄甲铁骑正缓缓推进。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惊雷在远处滚动。
为首的那员大将,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微眯,卧蚕眉紧蹙,胯下的宝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嘶鸣一声,声音响彻夜空,仿佛已经嗅到了战场的血腥味。
正是关羽。他手中的青龙偃月刀斜指地面,刀身反射着冰冷的月光,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他目光如炬,望向不远处的东州城,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高平,传我命令,全军休整一日,明日清晨,攻城!”
冰冷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没有丝毫感情。身后的虎贲军将士们齐声领命,声音震彻云霄,玄甲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泽,像是一群来自地狱的修罗。
一场血战,已然箭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