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对她说多余的话。”
蔺青阳漫不经心并起手指挥了挥。
羊脂白玉碗中,盛着莹润剔透的藕粉,一望便让人食欲大开。
“是,主君。”
厨娘垂头应是,小心将白玉碗置入食盒,往上房送去。
所谓“多余的话”,自然就是主君亲自为夫人洗手做羹了。
穿过长廊,远远望见窗纸上映着一道婀娜倩影。
观其影,便知绝色倾城。
“进来吧。”
屋中传出的嗓音清甜动人,便是女子听在耳中,也觉着像是冷不丁吃了一口香蜜。
厨娘心下暗叹,不怪主君大晚上跑厨房。
进了屋内,厨娘并未抬头去看,只眼观鼻,鼻观心,放下食盒便行礼退出。
余光瞥见夫人的影子,花朵一样盛开在厚重的青绒金丝地毯上。
南般若望向面前的食盒。
大晚上突然悄无声息给她送来这么一个东西,看着很是不祥。
感觉就像是鸠酒鹤顶红之类的东西。
她唇角微抿,抚了抚盒子上的红木提梁,将它压到一旁,然后双手捧开盒盖。
盒内无漆,木质打磨得光滑,开启时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
南般若屏住呼吸,将盒盖放到一边,视线擦入盒中。
藕粉。
怎么是藕粉。
南般若恍惚片刻,想起昨夜蔺青阳似乎逼问过她一句话——我做的藕粉有这么难以下咽
“……”
他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虽然摸不准那个男人的心思,但此刻看着玉碗中的莹润琥珀色泽,倒是令她食指大动。
她只是没胃口,饿还是会饿的。
白玉碗配木调羹,搅一搅,磕碰刮蹭到碗壁也不会让人感觉难受。
南般若低头吃了起来。
入口清香绵厚,暖暖和和熨到胃里去。
吃了几口,后背隐约有股阴冷寒意,仿佛被窥视。
她抬头环视屋内,没有人。
南般若倒也无所谓被盯梢,毕竟落在蔺青阳的手掌心里,他要怎样只随他去。
她低下头,继续小口进食。
“笃。”
窗棂发出突兀的声响。
南般若下意识转头去看,口中的晶莹还未来得及吞下,浅浅含在唇齿之间。
忽一霎,犹如实质的冰冷窥伺攫住了她。
耳畔仿佛听见野兽骤沉的呼吸声。
“蔺青阳”她试探着问。
四周寂寂无声,半晌,只听得窗外飘来几声春鸟啾叫。
她犹豫片刻,起身,把两扇木窗往里拉紧了些。
回到桌边,继续进食。
阴冷的窥视感若有似无,好像一道没有温度的呼吸,一直缠绕在她身上。
南般若只能无视。
她用木调羹把碗壁也刮得干干净净。
一是真饿了,二是不想等到蔺青阳回来看见剩了东西又找茬。
忽然,身后深碧绡纱屏风上又传来一声笃响。
南般若没
回头,平静地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放下调羹,起身漱口。
阴魂不散的窥伺感终于消失了。
躺下没多久,庭院外陆续传来问安的声音,由远而近。
“主君。”“主君安。”“见过主君。”
卧房木门被推开又阖上。
脚步声穿过拔步床外一层层轻纱薄帐,顷刻来到床畔。
南般若面朝里,闭眼假寐。
身旁被褥陷下,蔺青阳的气息沉沉笼罩过来,墨云压城一般。
南般若隐约闻见了一缕多余的味道。
“南般若。”他似笑非笑地叫她。
装睡没有意义,她平了平呼吸,尽量让自己没什么存在感地转过身,平静抬眸望向他。
他斜倚靠枕,单手撑着腮骨,修长的手指懒懒蜷起,搭在侧脸上。
他问:“你是觉得我奈何不了你了”
她在心中默默骂一句有病,脸上乖顺道:“你做的藕粉我都吃完了。很好吃。多谢你。”
她夸他,他却不高兴,突然拉下脸,目光阴沉沉地:“别人做的,你要谢谁。”
南般若:“……”
这男人是真有毛病,阴睛不定的性子,夸他他生气,骂他他反倒笑吟吟。
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盯了她一会儿,唇角慢慢勾出一个笑。
他不怀好意地凑近,语气亲热:“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她心里咯噔,脸上平静:“什么事”
他吊足她的胃口,这才缓缓扬起笑容,愉悦道:“不死药,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