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诡异之爱
116、
被宗定夜拉着手走出酒吧, 走在幽暗走廊里。
容念看着宗定夜的背影,恍惚想起了《永宁公寓》时候,那时候他们也这样走在楼道里。
不同的是,那时候宗定夜只有乘坐电梯时候才拉着他的手。
宗定夜的背影, 比容念以为的更熟悉。
他还来不及想是为什么, 他们已经走到了大楼的出口。
刷卡式单元门打开。
门外地面的阳光发白幽微, 和容念之前独自走出来时候一样。
或许是因为想到走出去副本就会结束,或许是想到了此刻另一个极夜空间的解寂云正在看着。
无论任何原因,容念下意识回了一下头,看向了一层的走廊。
“与”字形走廊, 望见的只会是一堵昏暗中的白墙,和白墙下放的一小块长方形的绿色安全指示方向提示。
但没有。
容念看到了一个灰白色的人影。
披散的长发和灰白的裙子,灰白的皮肤, 灰白的眼眶。
就像是画在墙上一样的灰白的人影。
只除了,灰白小腿下一截没有脚掌,像是被截断了一般, 像一个腐烂的桌脚肉墩子。
下一瞬, 随着被宗定夜拉出门, 那扇门关闭了。
容念迟缓回头, 他没有听到副本结束的声音。
也没有被带离这里,像之前两次通关一样。
竟然没有结束。
容念微微蹙眉。
独自走出这座楼, 没有通关。
拐带宗定夜一起离开这座楼,仍旧没有通关。
这超出了容念的预期。
甚至, 或许是因为离开了副本空间的原因,明明宗定夜对容念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但容念却没有像之前一样,触发情景切换。
他仍旧和宗定夜在一起, 没有消失出现在解寂云那里。
离开这座楼,至少切断了他的转换。
但好在容念之前作为幻觉的时候对解寂云说过,即便解寂云看不见他,他也在解寂云身边注视着他。
不出现在解寂云那里,暂时也不会产生很大的问题。
宗定夜拉着容念走出去。
容念观察着周围。
外面果然和容念之前死去失忆看见的一样,他当时错把这座楼当作了大学的宿舍楼。
容念还看到了不远处的公交站点,是他坐上通往泉台镇大巴的地方。
他在想,莱斯特此刻是回到了办公室,还是仍旧在泉台镇。
如果将宗定夜带去泉台镇和莱斯特碰面,会发生什么?
但宗定夜拉着容念一路走向了公寓出来左侧的道路,站台在右前方。
容念微微犹豫,到底什么也没有说,顺着宗定夜的力道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小区里的时候容念刚走出来,觉得阳光暴烈,虽然不是酷热,却如同夏日晒得水泥地面发白,令人如在梦中。
但走出来后却觉得,整个世界的阳光有一种虚弱的苍白。
阳光仿佛穿过了某种滤镜,有一种不真切的虚妄感。
没有走多久,他们坐上了一趟旅游大巴。
这辆车很新,和容念之前乘坐的通往泉台镇的不一样,更像是城市的观光花车。
车上并没有坐满人,宗定夜和容念坐在右边靠窗的位置,离下车的后门只隔着一个位置。
容念坐在里面,宗定夜坐在靠走廊的位置。
宗定夜的手臂自然地绕过容念的肩,揽着他。
因为祂靠得足够近,甚至不需要容念歪头枕在祂的肩上,直接半个身子就靠在祂的怀里,后面才是宗定夜的肩,而不是侧边。
他们的头微微抵着。
打开的窗玻璃外,微风吹拂,日光昏白。
被开的那边的窗玻璃上倒影着他们的身影。
容念看着上面的宗定夜的脸。
宗定夜的确生得很好看,是一种超次元的非现实感。
出现在任何场景里都会让人觉得,画风和别人不一样。
这或许不只是因为祂的脸,更是因为祂身上那种高冷阴郁黑暗的气质。
即便在阳光下,也显得郁郁寡欢。
给人一种秾丽,却低糜的矛盾感。
容念看着窗户里宗定夜的脸,忽然有一种错觉。
仿佛让暴烈的盛夏阳光仿佛产生这种惨白虚弱滤镜的罪魁祸首,就是因为祂。
也对,这是【夜】。
这种极昼或许让祂很不舒服。
黑暗才适合宗定夜。
从他们离开酒吧起,到现在为止,宗定夜都没有说话。
就好像祂习惯安静不语。
只除了身体语言,宗定夜好像并不知道正常的人类之间的距离,车上也有其他男女情侣,但只有宗定夜把容念搂得这样紧。
甚至会觉得,只要一个单人的座椅就足够了一样。
祂这样的举动,让许多人不断朝他们看来。
那些眼神有些惊讶但是善意的。
可是容念感觉到了宗定夜的情绪并不高兴,祂揽着容念的手笔更紧了一些。
容念的手臂从宗定夜的后腰伸过去,两只手臂环抱着祂的腰。
将本就紧密的距离更紧密。
宗定夜的瞳孔微微睁大空茫了一瞬。
身体像是僵硬,像是驯化静了下来。
即便容念看不见宗定夜的神情,也知道对方被安抚下来了。
他从第一个副本就发现了,对付宗定夜最简单好用的方式,就是主动。
主动的身体触碰,主动的亲近,主动的拥抱,对宗定夜好像都是一种攻击和压制。
只要这样做了,对方就会弃械投降一般,定在原地,仿佛程序短暂失控空白。
最危险最凶悍的恶犬,但只需要最简单的安抚。
容念看向另一侧窗外。
外面一闪一闪,一黑一白。
黑云压城了。
只有城市的天边是亮的,电闪雷鸣,但没有雨落下。
窗外只有风。
车里暗了下来。
因为起风,有人起身关了车窗,有人纹丝不动。
容念在宗定夜的怀里,看到车里的情形。
那些纹丝不动的身影,一个个僵硬如同的尸体。
祂们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后背挺直,双手垂下,双腿坐得规规矩矩,整个脑袋却低垂下来,歪向一侧,直勾勾地盯着容念的方向。
每一张灰白的脸都像一个石膏像,皮肤是青白的,脚掌是消失的,一个个腐败的肉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