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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快步走向了静室外,来替崇林王召王女。
宫人刚走到门扉外,就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她不由得停下脚步。
这里不是药池处么,怎么这么冷?
宫人:“王女?”
她连喊了几次,药池内并没有人应声,“王女?”
宫人试探地推开了木门,“王女,奴婢进来了。”
这一推门,门上竟然在往下掉冰渣子。
宫人推门而入,冰渣子“啪嗒”“啪嗒”往下掉落。
宫人艰难地推开了被冰裹住的木门,睁大了双眼,只见偌大的静室全都结了冰,四周的墙壁结满厚厚的冰霜,半空中悬挂着密密麻麻的冰丝。
准确的说,是祟线的表面包裹上了冰冷的灵气,晶莹剔透,泛着森寒的光。灵气中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刚进门的宫人不由得身子一震,被逼得伏下身子,难以呼吸。
冰层下,林以纾紧闭双眼,被包裹在冰冷的水中,恍若毫无生气,她在修万物,聆听着灵障外的万物的声息。
窸窣的声音蔓延至她的耳畔,有树叶的摩挲、风沙的吹拂、山脉深处的震动、地底熔浆的起伏,还有成千上万的邪祟的咆哮...无数的声响涌入她的神识,如同万千细流汇入大海。
她的神识顺着埋入地底的灵线,蔓延向灵障外数百里、数千里的地方、一直在探寻着什么。
灵障外祟气无处不在,但是破道的气息很难找到。
终于,灵线在混沌处触及到一片滚烫的阴冷,但瞬间被定住了,诡异的气息如同深渊般悄然涌动,尖锐的疼痛如针刺般传来,林以纾疼痛地收回了灵线。
一只硕大的眼转过来,盯向了林以纾。
水下的林以纾身体一颤,睁开了双眼。
还不行啊...
林以纾站起身,踏出了药池,水顺着她白皙的肩头往下垂落。
她披上了衣裳往外走,四壁冰开始融化,变成了水往下流。
林以纾:“?”
她注意到药池旁多出了一个被冰住的宫人,脸上露出抱歉的笑容,将宫人一同提出去了。
被提出来的宫人打了个喷嚏,慌忙行礼,却不由得怔住,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王女。
清水、清水出芙蓉...
宫人晃了晃脑袋,想起正事来,“王女,崇林王他们从外面回来了,清剿了数百里的祟灾。”今早出去的,这么快就回来了,显然是喜报。
林以纾的眼睛顿时亮了,“王兄他回来了!”
宫人:“......”
她望着王女提起裙摆跑开的身影。
等等...她刚才的话里好像一句复金殿下都没有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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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纾快步走,宫人们便连忙跟上,“王女、王女,慢些...”
他们生怕他摔着。
前去的路上,宫人们顺道向王女禀报起赈灾之事。
昨天是赈灾日,分发赈灾物时,王女吩咐他们又加了些赈灾小册子进去,册子上画的是百姓可以用来抵抗祟灾的一些简单术法,画风依旧是熟悉的火柴人画风。
王女画得虽简陋了些,但画糙理不糙。
倒也成了这沉闷祟灾中的难得趣味。
林以纾:“分发的那些布条,百姓可还愿意裹上?”
宫人:“大部分是愿意的,少部分人嫌那法布闷,不愿意裹上。”
自从知道破道有可能从人的眼睛中爬出来后,朝廷便派人赶制了裹眼的法布,主要用来护眼的,隔着布也能看到外界,只不过视线沉闷了些,双眼也确实容易燥热。
而且不能褪下。
朝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才让不少人戴上了。
但还有许多人对破道之事非常消极,觉得裹不裹眼睛不重要,反正都得死,不愿意戴上。
修士们总不可能十二时辰全守在这些人身边看他们的眼睛有没有蒙上布条。
这些事,只能看个人意愿了。
林以纾略显凝重地点了点头,“但就算有人一心求死,大抵也不愿死得惨烈而痛苦的,等我再画些有关破道和眼睛的画儿散布出去,看看他们能不能被劝退。”
宫人迟疑道,“还、还是火柴人么?”
他们一致觉得,王女的火柴人画风,估计怎么都画不出破道的可怖来。
林以纾:“火柴人怎么了?我最近画工精进了些呢。”
宫人吞吞吐吐地相觑,“确、确实是精进了些。”
从黑白火柴人进化成红色的火柴人了。
林以纾已然瞧见了殿外的人群,也不聊了。
王兄!
少女拎起裙摆,轻盈地跑了过去。
复金珩显然也看到了她,嘴角露出不明显的笑,朝外走去。
崇林王也望见了自家的女儿,非常高兴地对身旁的百官看,“瞧瞧我这姑娘,晓得心疼亲爹的,我一回来就来看我了,果然生孩子还是生女儿好啊。”
百官跟着崇林王往外走,纷纷应和,“王女实乃孝顺...”
话没能说完,百官的语气拐了个大弯,话语停下。
因为他们口中‘孝顺’的王女掠过崇林王,径直地跑向了复金珩,“王兄!”
复金珩弯下身,直接将跑来的林以纾给拥入了怀中。
林以纾急急忙忙道,“王兄,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复金珩揉着少女的青丝,任由她察看,嗅着她身上刚沐浴完的清香。
兄妹二人的身影相叠,四周像是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膜,将其余人隔开。
崇林王:“......”
百官:“......”
咳...孝顺兄长,也算是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