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第九十三章
‘唔!’。
内室陷入彻底的漆黑, 而无舆殿外,依旧在不停地落雨。
廊下翠竹中立着的竹筒,纤柔地立着,被吹出了竹林, 茫然地承接起雨水来。
雨水初始时细密, 因竹筒极细, 水探入竹筒的过程轻慢而艰涩,轻若羽毛, 缓慢地顺着竹筒的纹路滑进缝隙。
这竹筒太细了, 才进了一滴雨珠, 就承受不住地似乎要落于地,在原地晃了晃,才没在夜色中倾倒。
水珠往里陷,纳入了第一滴雨珠后,这才慢慢地陷入了第二滴雨珠、第三滴雨珠,甚至是第四滴雨珠...
竹筒的缝隙被润开后, 雨珠的灌入褪去了初始的紧绷和艰难,更为流畅和熟稔。
雨水中, 竹身倾斜颤抖。
随着雨势渐大, 水流汇聚成细流,顺着竹筒口滑入,渗透得更加深远。
竹筒的内壁开始湿润, 雨水流入的速度渐渐加快, 水滴拍打在竹内, 发出轻微的声响。滑动、探入、触动, 雨水流入时,碰到竹筒底部最深处, 雨水四处散开,竹筒愈发承载不住这股愈演愈烈的冲击,倾倒在竹林的一根粗竹上。
细密的雨水不断打在竹筒表面,节奏愈加坚定,反复触落、滑落,竹筒内的水流也开始变得湍急。雨落声越来越响,与竹筒共鸣。
竹筒被雨水拉拽着被迫晃动。
雨水不断流入,竹筒内的水位渐渐升高,水面越涨越满,再也无法承受此阵强烈的冲击。雨水终于满溢,沿着竹筒的边缘漫出,晶莹的水珠顺着竹筒滑落,滴入地底。
若泪、若潮。
在这一刻,内室的少女发出了一声啜泣,饱满的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滴落。
雨水汪出来,她也碎了。
探檀之事,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容易。
想知道檀胎的正形,根本不是灵力轻轻一探便知的事。
心潮若水,林以纾紧咬牙关,靠在复金珩怀中,下唇几乎咬出了血。
她拼命地想忍住嘴中不由自主发出的声音,可她的声音和身体的震颤一样,受不住,忍不住,耐不住。
化为了眼旁潋滟的泪,化为脖窝细密的汗。
如若不看被褥下的骨节分明的窣动,单从外看,复金珩仿若只是冷淡地抱着她。
兄妹二人,总是这般相依的,亲密的、紧扣的。
但仔细看,会发现‘妹’的神色多了许多痛苦和难忍,而‘兄’的冷淡充满了侵略和压抑。
绸衾动着,复金珩的另一只手抚着林以纾纤细的脖颈,让她的身子找到个支撑点,不至于难抑地从他怀中掉出去。
林以纾紧闭双眼,根本不敢看、也不能看复金珩,她将白皙的脸埋在复金珩的怀中,贝齿咬紧了、再咬紧了...
医修有关探檀的方子,简直是一场劫。
复金珩目不转睛地盯着怀中的林以纾,看她因他而羞红的耳根,轻颤的脖颈和蜷缩的手指。
林以纾的手指抓在他的衣襟上,将他向来板正的衣襟给攥歪了,手指卡在金线上,随着动作,指甲一点一点地用力地拧着金线,已然拧破了好几条金线。
林以纾:“王兄,还、还没好吗...”
她真的...真的...
她问,“探、探出什么来了么...”
刚说完一句话,她便垂首,再也说不出话来,张嘴咬在了复金珩的衣襟上,那几根垂落的金线,被她含入了嘴中。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探檀,竟然会如此、如此的...
她说不出话来,她根本不想哭,但是泪水就这般止不住地、缓慢地从眼角滴落。
复金珩:“还未探出什么。”
林以纾:“半、半个时辰了。”
无舆殿外下了半个时辰的雨,她就受这檀劫受了半个时辰。
她哭着,一开始哭得快要岔气,后来羞愤地想撞死自己。
她能撞向哪里?只能撞向复金珩的怀中。被他控制着,包纳着,不容推拒。
金线被拧拦了,她的羞耻心也烂了。
她几乎忘了自己叫什么,也忘了复金珩叫什么。
只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死了一遭,可死了一回后,竟然‘还未探出什么’。
“不探了、不探了!”她挣脱着,“我不想知道结果了!”
这回她说的是真心话。
她真的受不住这檀刑、檀劫了。
可惜她根本躲不过复金珩,那骨节分明的手依旧牵制着她,让她挣扎的动作愈发不自然。
复金珩将她抱稳了,身子压下来,“纾儿,不要半途而弃。”
林以纾的腰身被扣住,“不行,不行,我不想知道结果了...”
她慌乱道,“探不出来的,探不出来的...”
复金珩:“探得出来。”
林以纾:“不、不,王兄,你放开我,探不出来,真的...唔...”
她身子一晃,被复金珩撑着后脖颈揽近,下巴一擡,哭求声便被堵住了。
嘴张着,瞬间被温热给堵住。
她挣动得更厉害了,如果只是探檀她还能接受,可一边探檀一边接吻,那不就成了、成了...
可她的身子早就彻底软了,哪还有什么挣动的余地。
舌头被勾走,呼吸也被吞没,小小一张嘴,很快就承受不住地被塞满。嘴唇被碾得通红,如同花瓣般几乎要往外碾出花汁来。
林以纾纤瘦的身躯被复金珩完全给覆盖。
唇齿间,林以纾不停地颤,不知是因为吻在颤,还是为了檀劫在颤,牙齿在错乱中磕着了,‘唔’声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又被吻得没了声。
喘不过气,哪儿哪儿都喘不过气,都毫无缝隙。
承接着亲吻的少女青丝铺散在榻上,如同一只被巨物压制在怀下的盘中餐,无处可逃,呼吸、眼泪、耳根的红潮,全都被粘稠的夜色给吞没。
她累得一动不动,若一只彻底被咬破了脖颈的猎物,躺在榻上,彻底动弹不得,无意识而茫然地张着嘴,迷蒙地被复金珩吻着,两人贴合的唇间,齿舌若现。
无舆殿外,竹筒已经倒了,承接的雨水汩汩地从缝隙中涌出。
大雨倾盆,雨雾翻涌。
*
夜里,一群宫人发现了一件大事。
无舆殿内,复金殿下竟然被王女给轰了出来。
他们在夜色中瞧得不分清,只隐隐约约见到两道身影。
王女满脸通红,似乎在说着什么,而复金殿下只是把着她的手腕让她不要着凉。
被这般说,王女更气恼了,她逃一般得奔回廊中,掩面离开。
明明无舆殿是复金殿下的涵殿,却教王女赶了出来。
一群在远处守着的宫人屏声敛息,生怕复金殿下一个震怒,周身的灵压将他们碾碎了去。
可复金殿下不仅没有发怒,反而盯着王女的身影,良久地站在殿外,不曾离去。
粘稠的夜雨过后,日光羞赧地从窗纸间透过。
清秋去服侍王女起身时,发现王女早就醒了,她倚在床柱旁,红着两只眼,在...撕书。
清秋:“殿下,谁惹你生气了?”
林以纾:“没有谁。”她在撕自己逝去的节操。
她靠在床柱上,整个人显然还没从昨晚的夜色中挣脱出来,神色中还带着些迷蒙。
明月楼是假的,东洲镜是假的,可探檀...真真切切。
真切到她昨夜连做了好几个噩梦。
纸屑从纤细的手指间往下掉落,书中的那一页已然被撕了个透。
林以纾突然站起身,将经书‘啪’得放下,立即走了出去。
清秋:“殿下您去哪儿?”
林以纾:“去找王兄。”
林以纾离去后,清秋好奇地弯身,捡起地上被撕碎的书页。
王女这是撕了什么?
她瞧了瞧,原来是天都的一首词,唤为《夜雨》。
径幽幽,雾雨轻收,玉枝初探春丛柔。
蕊心微颤香暗透,欲语还休,难诉娇羞。
探深处,云水悠悠,欲迎还拒暗情留。
细撚春潮难自禁,轻泻芳流,韵满双眸。
殿下为何要撕《夜雨》?
多好的一首咏雨词啊。
《夜雨》过后的一日,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日。
说是去找王兄,林以纾先将藏在纳物t囊中的衾褥拿去烧了。
衾上曾被淌湿了的地方早就干了,但林以纾的记忆可再也干不了了,她蹲在火桶旁,小心翼翼地看着绸衾被烧干净,试图拯救自己逝去的节操。
做完这件事,她才去找复金珩。
她昨夜之所以那般生气,是因为都承了那么长时间的探檀了,竟然、竟然还没能探出檀胎的正形...
这意味着,接下来她还要不断地接受探檀。
林以纾咬紧了唇。
烦死了!
那昨夜不就白挨了一回么?
无舆殿的那张榻,她再也不想睡了!
她要封印那个地方!
行宫内,宫人们有些紧张,因为浮烛殿内,兄妹两位殿下,似乎又‘闹’起来了。
里面传来些许动静来。
如若他们进殿,会发现二人并未争吵,‘闹’的只有少女。
复金珩早在浮烛殿等了林以纾许久,见她来,奏疏也不看了,专注地瞧着她发小脾气,向来的冷肃眼底只有不易察觉的宠溺。
少女能闹出的最大的动静,就是生气地拿石榴砸他,却又不忍心直接砸自己的王兄,就往他的身后砸。
石榴砸落在地上,汁水往外溅,漏出了几个籽,这般惨状,有比昨夜身不由己的她自己。
就是因为这般气着又舍不得的模样,才让复金珩走近了,将坐在案上的她揽近了,揽入怀中,沉声安抚着。
林以纾:“我以后再也不去无舆殿了!”
复金珩:“好。”
林以纾:“你教人将那榻给拿掉!”
复金珩:“好。”
林以纾:“我不想再探檀了。”
此话落下,复金珩看向她,“这个不行。”
林以纾:“王兄!”
复金珩:“此事有关你的安危,无论如何,没有商量的余地。”
林以纾想去拿石榴,却发现盘中没有石榴了,恼得眼睛都红了。
守在行宫外的宫人们局促不安,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在争吵什么,只希望千万别争吵得太厉害,伤了两位殿下的兄妹情谊。
没过一会儿,里面终于传来消息。
有位宫人匆匆忙忙地出来,道,“复金殿下传令,再端些石榴进来,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