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第七十六章(1 / 2)

第076章 第七十六章

林以纾跌跌撞撞地走上马车, 一路淌着的血往下流,上了马车后,双腿一软,就这么瘫倒在座椅上, 医修赶忙上前为她治疗。

她脸色苍白地深吸着气。

东洲镜内发生的一切, 历历在目。

第二幕。

想到第二幕, 林以纾闭上了双眼。

如果没有发生第二幕的事,她也许还能和复金珩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第二幕的事一旦发生, 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回去了。

第二幕对她的影响还是太大了, 无论是发生的事, 还是向她传递的所有情绪。

在第二幕时,她成为戏幕的傀儡,心底的失望和悲伤被数百倍、数千倍的放大,仿若对复金珩真的到达了恨的程度。

一切都失控了。

无论是她,是他,还是他们。

她对复金珩肯定远远没到第二幕戏给‘纳兰宜’赋予的恨, 但长久的欺瞒和兄妹关系的破裂,让她再也无法面对复金珩了。

兄妹之间, 多出一道不可修复的裂痕。

尤其是, 他们在清醒状态下...

林以纾在祟地里被震碎的肺腑作痛,医修拿来了锦帕,她吐了几口血。

她坐直了吐血, 窗棂旁吹动的车帘间, 她能看到复金珩的身影还在。

那道高大修长的身影, 一直守在马车旁。

少女的长睫用力地颤了颤, 脸色愈发苍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只是来了一趟楚宅, 天都变了。

她始终还没敢相信,她竟然怀了自己王兄的孩子。

好疼啊。

好累啊。

无论是身心还是灵魂。

为什么一定要是爱情。

她来到这里的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在奔波,一直都在反抗,她的身心都没有准备好一段情缘的开始。

好累...

林以纾缓慢地阖上双眼,在晕过去之前,她低声道,“我要专心养病,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

说着话,眼角发红的少女彻底闭上了双眼。

林以纾脑袋上的傀儡线缓慢地消失,那些揉碎的、交织的情绪也随之逐渐淡去。

再次醒来,林以纾置身于芥子空间的药池中。

清秋守在她身旁,“殿下,您终于醒了。”

林以纾困倦地睁开双眼,她睡得似乎有些久了,醒来时,几乎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世。

林以纾声音喑哑,“我睡了多久?”

清秋:“一天一夜。”

少女纤细白皙的身躯泡在药池中,白玉无瑕。

一醒来,那些她不想回忆的记忆就如潮水般袭击向她。

少女“啊!”的小声尖叫了一声,血色急速地上涌。

都是些什么啊!

清秋:“殿下!”

清秋看着林以纾将自己埋入了药池中,不上来了。

林以纾全身都蜷在药池深处,温流包裹后背,她用水流堵住自己的双耳。

啊啊啊啊啊!

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

这次和明月楼不一样,没有销魂阵的影响,每一寸呼吸、每一个亲吻、每一次接触她都记得。

毫无缓冲的,王兄就成了和她水乳交融的人。

她感觉自己快死了。

复金珩三个字已经成了魔咒,她一想起,全身就发红。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是王兄!

为什么是他!

清秋关切道,“王女、王女...不要这样,对伤口不好,还是上来吧。”

林以纾在水里沉得更低了,似乎想用这浅浅的水淹死自己。

在清秋怀疑王女真的失去意识时,林以纾终于从水里探了出来。

水珠沿着少女象牙白的肌肤滑落,若珍珠,又若泪珠,如瀑的青t丝湿透了,贴在了颈边。

清秋被殿下这么一出水给吓了一跳。

主要是被惊艳住了。

虽然她成日都待在殿下身边,但还是经常会被殿下的皮囊给美得恍惚几阵。

尤其是殿下现在,身上环绕着温润得雾气,恍若水墨中走出来的仙子,出尘脱俗。

但很快,清秋的滤镜就碎了。

因为这个仙子抓着岸边,用力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精神状态挺好的哈哈哈哈。”

先是明月楼,后是怀孕,最后找了一个半月的孩子爹竟然是王兄。

最后的最后,还和自己的王兄在祟地里搞到榻上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精神状态太好了。”

清秋惶恐道,“殿、殿下,您怎么了?”

下巴淌着水珠的林以纾擡起眼,“清秋你知道吗,我昨天踹了他好几脚。”

清秋:“谁、谁?”

林以纾:“当时祟地将我的情绪放大了几百倍,我当时真的好像杀了他,然后我自己再去给这个操蛋的世界陪葬。”

清秋:“什、什么?”

林以纾:“为什么!”

清秋的神色越来越惊恐,“殿下,您、您在说什么了?”

林以纾:“清秋,你说我现在去出家怎么样?”

清秋:“不、不怎么样。”

林以纾:“啊...我已经破戒了,我练不好童子功了。”

清秋:“殿、殿下!你醒醒啊!”

林以纾:“有没有什么星球是永远见不到复金珩的?”

清秋:“什、什么是星球?”

林以纾:“我年纪也不小了,也该选块棺材尽早进去躺一躺了。”

清秋:“殿下,您才及笄不久啊!”

林以纾已经从悲伤、愤懑、绝望来到了颠狂。

林以纾用指甲挠着自己的掌心。

笑着笑着她就看到自己满身的红痕,再也笑不出来了。

在清秋惊疑不定的视线中,林以纾将自己埋入了药池中。

看着身上的这些痕迹,她甚至还能想起一切的细节,那些吐息,那晃动的床榻。

清秋眼睁睁地看着殿下的脸红到和一个熟透的桃子一样,眼中又充满了怨意。

林以纾攥紧手,就是这个人,让她怀上了檀胎。

清秋心中不解。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是谁惹殿下这般生气。

林以纾被药池这么一蒸,脸更红了。

她上岸时,让清秋转过身,慌慌忙忙地用内衫包裹自己满是暧昧痕迹的身体,连忙披上了锦袍往外走。

出了芥子殿,回到马车内。

风从车帘外往内吹,带来阵阵潮气。

清秋跟上,“殿下,我们现在去找复金殿下?”

林以纾:“!”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以纾:“当、当然不。”

清秋揣度着殿下的意思,“那回东洲王宫?”

林以纾:“不、不。”

复金珩肯定会回梵陠殿。

林以纾:“去找父王。”

宽敞的马车驶向天都于梵陠的行宫。

在马车内,林以纾定了定心,平复心绪,从清秋口中知道了这几日她在东洲镜内,镜外发生的事。

正如谶书所言,仲元九年是个动荡的年份。

这份动荡不是凭空而起的,从二十年前义善坊的大火为起点,各地的祟化已是预兆。

只不过没想到会如此豁然而不可阻挡。

祟地和大地之间的关系,就好像背靠背的平行失控,各自平行发展,直至藏在暗处的祟地挣扎着要破土而出。

总会有颠覆的这一日,来势汹汹。

就算拥有谶书的掌权者肯定早有准备,还是被打得个措手不及。

情况比想象中要严重很多。

北境。

景寅礼已然回到了临阜,北境的祟化中四境是最严重的。

之前好不容易除祟的部分地方,再次被祟化。

南方下起了黑水雨,污染一片片土地。

表面就算被灵力清洗,更多的祟化也会出现。

北派们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祟地是可以进化的。

祟地能跳动、能扩散,甚至不同的祟地能重叠在一起。

动荡的北境内,景寅礼终究和父王走到了彻底的对立面,南北摩擦不断。

西夏。

西夏的洪涝发得更厉害了,百姓哀鸿遍野。

西夏的洪水带有异状,浑浊、发黑、腥臭,普通人看不出来,但修士能看出来,这是黑水。

大量的黑水涌上了岸,卷入无数的活人。

西夏处处的洪涝,如同一个个黑水皿。

洪水冲上岸,水中爬出了许多灰色的影子,如同银鱼般匍匐上岸。

深水中,许多长达三米、身上长满青铜疙瘩的铜钱兽踏上岸,他们移动时,灰影会跟着一起攒动。

当地的修士来祛灾,发现这些灰影竟然竟然可以使用术法,且它们的术法随着祟化,也会不断突破。

太多百姓被洪涝吞没,少数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朝廷的赈灾处,他们绝望地发现,用来蔽身的地方,也被祟化了。

救蔽站张大血盆大口,吞没逃生者。

柴桑。

天都属于四境中祟化最少的地方,但阴暗处,还是星星点点地燃起了祟火。

柴桑的一片祟地上,这里发生了一场苦战。

焦黑的土地上,燃起滔天的鬼火。

修士和官兵们损伤大半,他们围着这片祟地。

祟地的中央,宋知煜手中的判官笔插在了身下之人的胸膛,狠狠地贯穿他的皮肉。

祟地的主人,顶着一面青铜面具。

之前王府被灭门,地下白面瓷的气息和当年灭门宋家的祟气一模一样。

宋知煜不吃不喝两日,耗尽全身煞气,终于循着气息找到了这片祟地,找到了当年迫害宋家的罪魁祸首。

宋知煜用力地攥住青铜面具的脖颈,“终于、找到你了...”

他双眼猩红,额上的朱砂往下淌血。

宋知煜擡起手,掀开这人脸上的青铜面具。

连血带肉。

琅琊。

俯瞰琅琊大地,琅琊的舆块青黑到像大地的疤痕,祟化从琅琊往外蔓延,祟地的延伸痕迹如同被疤痕感染的血管,发青、发黑、发红。

琅琊的边境,有一群密密麻麻的东西在扩散,远看若赭蛊横行。

靠近看,边境扬起尘沙,尘沙中阴兵过境,往东洲的方向靠近。

而梵陠边郊,除了那些早就匍匐在黄沙中的灰影,沙漠中,一座祠堂于荒芜中站了起来。

祠堂中,三丈的金佛睁开了双眼。

西夏王和西夏的人马早就离开了东洲王宫,遁入了不知处。

苍茫的天色之下,一个一个的阴谋,展露溃烂的皮肉,显露在的各个角落。

四境同时进入了备战状态。

林以纾一行人的马车来到了城阳行宫外。

宫门外官兵重重,长戟挺立如林,战幡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