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第二十八章(1 / 2)

第028章 第二十八章

书阁的二楼, 梅家主很着急地地往下看。

怎么看,都不可能看穿马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梅远方作为嘉应之主,是一个非常圆滑、长袖善舞的官场人。

他之所以如此急切,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件十分严重的错误。

梅远方对着侍从说, “王女来了, 你怎么不通告我?”

侍从:“您适才在和复金殿下议事, 我无法进来通告。”

梅远方:“这要是让王女发现我没有去关口接她,而是先来觐见复金殿下, 她该如何想我?”

梅远方在官场上摸爬打滚多年, 比起恶名昭彰的王女, 他当然会优先选择来觐见拥有实权的复金殿下。

可这并不代表他想让王女知道这件事,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顾此失彼。

虽然王女没有实权,但好歹也是个天都说一不二的高位者。

他忧心忡忡,担忧惹王女不痛快,却又不能立即冲下去赔个不是, 因为王女和复金殿下现在都在马车里。

梅远方叹了一口气t,“先回府。”

等回府, 他一定要找个机会, 好好地给王女赔不是。

马车上,坐在地上的少女如同一朵半开的芍药。

衣裳半遮半掩,柔滑的锦缎下, 曲线柔美而淋漓。

衣袖宽大, 露出她纤细的手臂和圆润的肩头, 腰间镂空, 一圈流苏坠在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上,肌肤如脂如玉。

衣襟低垂, 露出她白皙的锁骨和胸前的一片雪白,随着呼吸,春色在上涌。

如果林以纾的神色不是这般惊慌的话,这将是一幅完美的画作。

林以纾反应过来,立马伸长手要去够地上的披风,可复金珩弯下腰,将地上的披风拎起来,扔到了椅座上。

林以纾:“!”

没有披风,她该怎么办啊?

她又不能起身去拿,因为这衣裳,坐着漏,站起来更漏。

复金珩垂眼看向双颊通红的少女,“殿下穿成这样,很热?”

林以纾:“......”

林以纾摇头,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林以纾:“我不热...”

她屈膝略微站起,再次试图去够那件披风,复金珩坐下,正好坐在了披风旁,林以纾要想拿到披风,必须要越过复金珩,弯下腰去拿。

林以纾:“......”

林以纾咬紧下唇,在复金珩的视线下,难言地坐到他的对面。

她穿成这样已经很奇怪了,如果还忸忸怩怩的话,那就更奇怪了。

这不就把自己穿着不正经这事儿坐实了!

林以纾佯装镇定,解释起来,“王兄,你不要误会,我没有骗那些侍卫,我真的是来送谢礼的。”

林以纾将匣子推到对面,“为了感谢王兄上次替我清祟气,我特意准备了很多灵气很高的金箔,虽不是什么贵重礼物,还请王兄笑纳。”

之前崇林王让她给复金珩送过金箔,想来他会喜欢的。

复金珩冷淡地看了一眼匣子,将其推开。

复金珩:“殿下为了来给我送谢礼,特意穿成这样?”

林以纾:“咳...不是,我来之前出了一些事儿,这才穿成这幅不怎么得体的模样,我想换,但是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可以替换的衣裳。”

她红着脸,“不知道王兄可有多出的袍服,可以借我遮挡。”

如果没有的话...能不能把她的披风还给她。

复金珩:“我的袍服布料太多,怕殿下穿不惯。”

林以纾:“......”

复金珩坐在窗棂旁,半边脸被日光照射,另外半边脸隐于马车内的黑暗处,看起来既平静,又倨傲。

不知道为什么,林以纾莫名觉得王兄有些生气了。

可...他为什么会生气啊?

复金珩:“谁让你穿的这身衣裳。”

林以纾:“我、我自己买的。”

这事说起来太丢脸了,林以纾不想全盘托出。

复金珩不言语,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在王兄的目光中,林以纾逐渐低下头,“确实是我...自己买的,只不过我当时脑袋一热,没看清楚衣衫的样式就买下来了,穿上去后才觉得不对劲。”

复金珩:“在哪里买的?”

林以纾:“绮、绮罗阁。”

复金珩:“绮罗阁是嘉应的衣阁,你的身上怎么会有东洲的熏香味?”

东洲的熏香味?

林以纾面色一定,想起赫连子明身上香到她迷糊的香囊。

林以纾编不下去了。

林以纾:“王兄,我错了。”

复金珩:“殿下哪里错了?”

林以纾:“作为天都的王女,我不应当衣着不得体。”

她软下声,“王兄,你将你身旁的披风递给我可好,我这般穿着...”

见复金珩并不动作,林以纾忍无可忍,站起身,走到复金珩身旁,伸长手要去拿那条披风。

她越过复金珩时,柔滑的锦缎和复金珩玄色的衣衫摩擦,不可避免发出窸窣的动静。

少女弯下腰,青丝拂动,脖颈的曲线优美而纤细,衣襟低垂,露出白皙的玉色。

正常人都该避开一眼,可复金珩全程不动,一双眼冷静无波地看着她。

林以纾的耳朵根都红了,羞涩又窘迫...王兄,也不知道让一让。

不让也就算了,还在林以纾快要拿到披风的时候,挑起披风,扔得更远了。

林以纾:“......”

林以纾:“王兄...你!”

复金珩:“殿下不把事情说清楚,这披风还是由我保管比较好。”

你让我说我就说,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林以纾恼羞成怒,重重地坐回椅座,“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我不想说。”

复金珩:“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披风,王女不披也行。”

林以纾:“......”

复金珩:“殿下不说,我会误会的。”

林以纾:“王兄误会什么?”

复金珩:“前不久你才给我写了一封情信,这次又故意穿这种衣裳进我的马车。”

复金珩擡起眼,“我会误会,王女罔顾礼法,对我...有别样的心思。”

林以纾:“?”

林以纾:“!”

林以纾连忙开口,“这是正经的衣裳,被绮罗阁挂出来卖的,王兄你可不要误会。”

复金珩的目光从上至下,缓慢地扫向林以纾:“正经?”

林以纾:“......”

这都被怀疑到礼法道德层面了,林以纾不得不开口解释。

正常人,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的王兄?

林以纾从自己和宋灵儿来嘉应开始讲起,将整件事情交代清楚。

不过并不是事无巨细,像静室里那么丢脸的事,她选择隐瞒。

林以纾总结道,“反正,赫连子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不仅不请自来,还非常无理,谎话连篇,不知羞耻。”

她道,“我以后,肯定一见到他就如同见到蛇与蝎,避得远远的。”

说起赫连子明,林以纾怨声不断,毕竟今日遭的罪都是因他而起。

林以纾骂到口渴,擡起茶盅喝茶,润嗓子。

复金珩:“殿下很喜欢吃梨花糕?”

林以纾:“?”这是重点吗?

林以纾:“这次从宫里带来的梨花糕太甜,我不是很喜欢吃。”

复金珩:“殿下让赫连子明喂你,我还以为殿下喜欢吃。”

林以纾:“?”

林以纾摇头,“我何曾让他喂我?是他想喂我,但是我不吃,转而将那块糕点喂给他。”

复金珩:“哦,原来是殿下亲自喂给他的。”

林以纾:“......”

总感觉王兄怪怪的,但不知道哪里怪。

他依旧那幅高冷倨傲的模样,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林以纾可不想得罪复金珩,揣度他的心思,软声道,“王兄,我哪里亲近到想亲自给赫连子明喂糕点,明明是我害怕他给我下毒,才反手推给他的,他喂给我的东西,我可一点儿都不敢吃,毕竟他和我,不像我和王兄一样知根知底。”

林以纾:“如若王兄给我喂东西吃,就算再难吃,我也是吃得下的。”

林以纾拍马屁拍得炉火纯青。

林以纾:“我刚才来王兄的马车,也是为了躲避那赫连子明,在我心中,王兄才是可以信赖的。”

所以...可不可以将披风还给我?

少女说违心话说得满脸通红,复金珩擡起眼,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复金珩:“不过是东洲的储君,你没必要如此畏惧他。”

林以纾:“?”

什么叫‘不过是’‘东洲的储君’,这话说得通吗?

复金珩的神色转为冷肃,“东洲王在自己的宫中被人下手,中毒病重,现如今东洲暗潮涌动,赫连子明来嘉应躲着,倒也不奇怪。”

趁着王兄沉思,林以纾伸长手,偷偷地扯住披风的角,往自己的方向拽。

眼见着披风快要拽过来了,复金珩看向她,“殿下在干什么?”

林以纾手一顿,“我、我解释清楚了啊...”

难道披风还是不能拿回来吗?

林以纾老实地缩回爪子,缩着肩膀垂下脑袋,呈委屈状。

复金珩站起身,擡起左手,他的手上多了一件玄色的外袍。

林以纾正假装反思呢,身上突然多了一件锦袍的重量。

玄袍宽大,压在她的脑袋上,将她整个人都罩住。

林以纾惊讶地擡起头,看向已经坐回对面的复金珩:“王兄...”

复金珩:“这件披风殿下还是别穿了,这么热的天,我不希望你因为中暑晕倒在我的马车上,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在谋权篡位。”

林以纾:“......”

无论如何。

林以纾:“多谢王兄。”

复金珩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回应。

林以纾将胳膊伸入锦袍,将外袍穿进去。

花魁裳带给她的不安和窘迫被如此宽大的一件锦袍给遮罩住t,也不会像披风那样燥热,布料滑溜溜的,传来一股类似于初雪后松柏的气味。

林以纾忽而觉得非常好、非常舒适,她不禁低下头,抓起衣襟,用脸轻轻蹭了蹭领子,鼻子微微皱起。

如同一只雪兔用脸蹭了蹭自己的窝。

少女自己察觉不到,她这样的动作,有多亲昵。

复金珩看着自己的袍服被如此地蹭,眸光顿了顿,移开了眼。

马车在夕阳的余晖下,缓缓驶向梅府。

梅府门庭高耸恢弘,大门上高调地镶嵌鎏金雕花,门前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

大门两旁的灯笼高挂,照亮金字的牌匾,‘梅府’二字被写得遒劲有力。

两侧的朱漆大柱上祥云攀刻,门前的青石台阶宽阔整齐。

梅家主携一众人在府门前恭候,神态恭敬,见马车停下,齐声道,“恭迎殿下!”

行礼的人群整齐划一,在高耸的门庭下屈身。

林以纾坐在马车上往外看,朝这些人点头,让他们起身。

不愧是梅府,鼎盛二字,仿若已经被写在了门庭上。

梅家主跑到马车下,对待林以纾他想要将功赎罪,所以言语动作超乎寻常的热情。

梅家主:“王女的到来真是让蓬荜生辉,下官为您准备了丰盛的茶宴,恳请殿下赏光,让下官有幸亲自聆听殿下的教诲。”

教诲?她能有什么教诲。

她现在有的,只有一件非常宽大的袍服,还有里面不太舒适的花魁裳,实在不是适合去与众人饮茶的装扮。

林以纾:“梅家主有心了...”

梅家主满脸堆笑地为王女掀开车帘,要亲自扶她下马车。

林以纾左右为难,正思寻着该如何拒绝,复金珩从她身后走来,又拿来一件外袍,盖住她的脑袋,以及她一身不太‘正仪容’的装扮。

复金珩的手搭在外袍上,将她扶下马车。

他看向梅家主,“王女不太舒服,不方便参加茶宴,我先送她回去休息片刻。”

梅家主:“好、好好,王女的玉体最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