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了一声,转身疾步向里走去。不多时,他回到内室,见方维整个人倒在地上发着抖,左手中间一道剑痕,像是被劈成了两半,皮肉翻出,深不见底,身上地上全都是血。
他喝道:“怎么回事?”
方维抖抖索索地道:“是高俭疯了,挣脱了锁链,拿着剑出来砍人,还好我用手挡了一下,陆指挥把他制住了,不然……”
陆耀脸色也白了,跪下道:“督公,属下失职,方公公这……快请太医。”
黄淮看了看,皱着眉头道:“快从太医院叫几个人来。”
蒋济仁提着药箱,从长廊里匆匆而过。一队锦衣卫拖着高俭出去,又有两个人押着金九华。见蒋济仁来了,便站住了让他先过。
金九华与他擦身而过,忽然开口问道:“这位可是蒋济仁蒋太医?”
蒋济仁停下来,打量着他,茫然地问道:“请问这位是?”
金九华笑了,摇摇头道:“我们不认识的。”又拱了拱手,示意他先走。
蒋济仁急匆匆地进了内堂,见方维倒在地上,也吓了一跳,问:“怎么弄的?”
方维整个人都弓了起来,嘴唇都白了,颤抖着说不出话来,陆耀道:“被剑刃割伤了。”
蒋济仁将他的手托了起来,仔细看了看伤口里头,黑色的筋络从里面一根一根透了出来,点了点道:“没有大事,不曾伤到要害。只是要缝合起来。” 又向陆耀道,“把他压住了,别让他乱动。”
蒋济仁从药箱里取了些桑皮线,用针穿了,笑道:“还想要这只手,别怕疼。”方维便点了点头。
蒋济仁低头将手上两边皮肉对齐了,便下针缝合伤口。方维疼得惨叫出声,陆耀皱着眉头道:“这样行不行?”
蒋济仁道:“现在不下手缝合,他这只手便是要废了。”嘴上说着,手下却没有停,来来回回缝合了二十几针,方维汗珠滚滚而下,已经昏死过去。
蒋济仁又往伤口上倒了些疗伤的药粉,用白棉布将方维整只手缠了。陆耀便问:“现在怎么办?”
蒋济仁道:“把他送回家吧,他家里有卢玉贞,我再嘱咐一下,应当没事。”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卢玉贞开了门,陆耀背着方维走了进来,直接进了堂屋,把方维放在床上。
卢玉贞跟了进来,见方维脸色惨白昏迷不醒,吃了一惊,问道:“陆大人,怎么回事?”
陆耀叹了口气,想着不知道从何说起。蒋济仁也跟了进来,见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摇头道:“出了点小意外。“便将方维的伤势一一说了,又打开药箱,将些金创药和棉布留了下来,将用法写了个条子放在桌上,又问:“记住了不曾?”
卢玉贞道:“记住了。”
蒋济仁点点头道:“清创的事情,你也学过,每三天清理伤口,换一次药。换完了用白棉布包上,千万不能沾水。”
正说着,听见床里头方维的声音道:“我没事的。”
他们走到床边去看,方维睁开眼睛,点了点头:”歇一歇就好了,你们先回去吧。”又看了看蒋济仁道 :“蒋大夫你留一下吧。”
陆耀起身告辞了,蒋济仁便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方维颤巍巍地擡起手来,右手便去左手袖子里摸。
卢玉贞会意,坐在他身边,将左手袖子里的银票拿了出来,递给蒋济仁。
蒋济仁诧异道:“这是什么?”
卢玉贞见方维想开口,便拍了拍他,摇头道:“大人,你不用说了,我来说。”又对着蒋济仁道:“师父,你夫人找了我家大人,想让我给你做妾。这是她给的。”
蒋济仁吃了一惊,看看方维,又看卢玉贞,脸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开口道:“惟时兄,这可不是我的意思。”
卢玉贞笑道:“师父,承蒙你夫人看得起我,是我不识擡举,不知好歹。我只能给你当徒弟,不能当别的了。”
方维道:“伯栋兄,你夫人也是对你一片痴情,才想了这个法子来讨你喜欢。你夫人原是个做大事的人,不懂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也是自然。抛开这个不说,你家中有父母高堂,不能堂前尽孝,实属大大的不妥当。你看我伤到了,还有个玉贞在家里照顾我,你要是有什么事,能指望万花楼的人吗?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开的,你便回去,与她好好商量,能回家去还是回家去,莫伤了夫人的心。”
蒋济仁听了,十分动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且在家里好好养着,清创的事,玉贞都会,你照她说的做就好,我担保你这只手没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