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
温序在竹林里下棋,与他相对而坐的是中枢院的张大人,今日来此不过是卜卦测吉凶,张大人的儿子要上战场了。
两两对弈,黑白交错,竟是久久难分胜负。
事实上,温序并未尽全力。
白衣染雪,衣摆处青竹翠柏尽数掩埋,他望着风雪,思绪飘忽。
往日这个时间,在和他下棋的人应当是苏清音。
她像是扑不灭的火,总是不厌其烦,也不顾别人的意愿。
雪与火本就不相容。
数日来的清静让他将《太上清经》临摹数遍,以修身养性,如此甚好。
“国师,你输了。”张大人将黑子落下,摸了摸胡子,语气得意。
温序笑而不语,他像是隐藏在雾中,神圣高洁,谁也捉摸不透。
“大人,时安回来了。”
有侍从禀报。
新的棋局方才开始,张大人执棋的手顿住:“国师有要事?”
温序:“并无。”
他示意侍从将时安带来。
却没料到连同时安一起来的,还有数个大箱子。
离开时似仙童般的时安,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大人!那摄政王府......”
看到竹林里有外人在,时安噤声,旋即恭敬道:“大人,这些是福柔公主送来的。”
其实是王府的小厮将东西一股脑堆在他面前,让他带着这些破烂滚回国师府。
疯了!简直是疯了!他们大人身份高贵,超脱百官,哪里能忍得了这种屈辱。
他不过叫嚷几句,就惹得一顿毒打。
粗鄙的摄政王府,粗鄙的福柔公主,还敢肖想他们国师,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张大人在此,这些糟心事就不必多说。
张大人:“国师好福气,福柔公主对您还真是另眼相待。”
“公主虽是异姓,却盛宠正浓,喜结连理,也是一桩美事。”
温序神色淡淡,常年挂在嘴角的笑容极淡:“不敢高攀。”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那些沉重的箱子,眼底寒愈盛。
不是礼物,是什么?
短短半炷香的功夫,张大人连败两局,悻悻离开。
温序掀开木箱,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
时安:“福柔公主这是何意?这些东西我们国师府未必短缺,她是打发叫花子吗?”
温序沉默,雪落指尖,被他重重碾碎。
他认得那些东西。
苏清音的感情是热烈的,她总是有东西送给他,无论是珍稀贵重的经文孤本,还是初春的新茶糕点。
碍于礼节,这些都是他挑选的回礼。
每一件,他都认得。
所以是要划清界线了?
温序的心情有片刻空白,正如簌簌的雪,没有颜色。
甚好。
他与她,无论是性格地位还是立场,都不合适。
她太热,太过吵闹。
温序:“时安,今日怎么不见浮云楼的玫瑰酥?”
很甜很腻,他不爱吃。
此刻却有些想。
时安微愣,旋即开口,语气古怪:“大人,往日的玫瑰酥都是福柔公主送来的。”
温序垂眸,睫毛轻颤,眉心落下了一片雪花,很凉。